蕾切尔(第2/4页)

自然,父亲为这次碰头会准备了他自己的附录。当他抓到他那一次发言机会的时候,他试图将整个打猎事件变成一场改良过的祷告会,只在最后再射杀动物。这话根本就没人听,因为大家都对女孩子想和男人一起打猎这件事更感到兴奋。我敢肯定父亲恨透了自己的女儿,因为她抢走了风头。父亲没有儿子,真是幸运。要不然,儿子们肯定早就逼着他要他尊重他们。

最后,轮到塔塔·恩杜、塔塔·库伏顿度和阿纳托尔讲话。塔塔·恩杜胸前裹着橘黄色与白色相间的条纹花布。他的气场就是大,“我是酋长,别忘记这一点。”当然,塔塔·库伏顿度是个伏都巫医,你也不会忘记这一点。毕竟他有六个脚趾头,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还会变成斗鸡眼,以期达成恐怖效果。而阿纳托尔则是老师,许多如今已到十九岁这般成熟年龄、已经娶妻生子的男孩子,以前可都是最先从他那儿学习二加二等于四的。他们仍旧称他阿纳托尔先生 ② ,而不是传统的“塔塔”,因为他当过他们的老师。每当年轻人和老年人各持己见、分歧变大时,阿纳托尔就会去做许多年轻男人的思想工作。在我们村,信不信由你,反正稍有挑衅就能导致有人死掉,所以其实也没有太多的老人到处晃来晃去。

利娅不得不整晚坐在房间的前排,一言不发。她一直看着阿纳托尔,但过了一会儿,你就实在分不清他是不是站在她这一边了。他不再提她射箭射得有多好,而是转到了应该为了鼠皮去杀老鼠,还是因为老鼠是老鼠就得去杀这样的话题上。天知道是什么意思。塔塔·恩杜说老鼠之所以成为老鼠,就是因为鼠皮。后来,他们都大喊大叫着说起了外国人、军队接管、某人被扔进监狱这样的话题。照我看,这些话题至少比老鼠要好一点。

最后到了又一个摊牌时刻:我们是要整晚谈论这个话题,还是要来一场投票?阿纳托尔非常反对投票。他说这件事需要讨论,要经过适当同意才行。因为即便基兰加将一个白人家庭撵出了村子,世界上还有千千万万个白人。如果你不去学习如何分辨好老鼠和坏老鼠,那你卧榻之侧很快就会两者皆有。而且 ,他说,当你发现自己的女儿或妻子私下里也想射箭的时候,最好别吃惊。好吧,所有人听了这句话都哈哈大笑,但我没觉得有什么好笑。他是在说我们是老鼠吗?

塔塔·恩杜早已经受够了。他走向前,把两只投票用的大陶碗砰地放到了利娅面前。他这么做的时候,让人们有点想发疯。你可以看出他们都赞同阿纳托尔,认为还要再谈谈。但,不行,时间到了。至于利娅,她看上去就像只小鸡,随时准备着被扔进炖锅里。但我应不应该为她感到悲伤呢?这都是她自找的!她就是想吸引别人的注意。有几个男人似乎仍然认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很好笑,就我看,他们也许觉得她会把箭射进自己的脚吧。但等到大家走上去投票之后,五十一颗石子都跑进了边上放着利娅的弓箭的那只碗里,四十五颗石子放进了边上放着锅子的碗里。

我的天哪,塔塔·库伏顿度气疯了。他站起来,吼叫道我们这是在颠倒自然之道,我们都会后悔的。他这么说的时候,刻意紧盯着阿纳托尔。但他似乎也对塔塔·恩杜发起投票的行为感到愤怒,因为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塔塔·恩杜没说太多,但他眉头紧锁,大秃脑门皱得像个被捶扁的面团。他将肌肉发达的手臂抱在胸前,虽然已是个五十开外的老头了,但他看上去仍能将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打得屁滚尿流。

“今天晚上,动物都在听我们说话!”塔塔·库伏顿度喊道,接着便闭上眼睛哼唱了起来。然后,他又停了下来。房间里一片静谧,他缓缓地环顾四周。“豹子会像人那样在小径上直立行走。蛇会从地下出来,寻找我们的房子,而不是住到自己的窝里。布维 ?都是因为你们。你们认为老方法不好。不要去怨怪动物,那都是因为你们的决定。你们想要改变一切,现在,库雷卡 ?你们还能睡得着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