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娅(第3/7页)

我看了看袋子里面。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不自然地往后蜷着,因为脖子断了。是掉进陷阱里被抓的,不是被射杀的。我把袋子紧抱在胸前,抬头斜着眼看阿纳托尔。“如果我没猜对的话,你真的会把它带回去吗?”

他笑了。“我会给你很多机会猜对的。”

“好吧!你在学校里教孩子们数学和法语时,是不是也这样宽宏大量?他们肯定从来没学到过任何东西。”

“哦,不会的,小姐!我会用棍子猛敲他们调皮的脑袋,把他们无地自容地打发回家。”我们都笑了起来。我才不会上当呢。

“来吃今天的晚饭吧,阿纳托尔。加上这只兔子,我们可吃的就太多了。”事实上,这只孤独的兔子只够炖上一小锅,吃完饭洗盘子的时候,我们还是会饿——这种体验我们还在适应之中。但在基兰加,表达感谢的方式就是如此。至少我学到了那么一点礼仪。

“也许吧。”他说。

“我们会炖上一锅的。”我承诺道。

“集市 上的曼格万西豆 价格很高。”他指出,“都是因为干旱。所有的菜园都干涸了。”

“我正好知道谁家有:玛玛·恩古扎。她让自家孩子去溪中取水来浇灌的菜园。你没见过那菜园吗?都引起轰动了。”

“没有,我不知道这个轰动 。看来我得和塔塔·恩古扎搞好关系才行。”

“我对他不熟。他肯定是不会和我说话的。没人和我说话,阿纳托尔。”

“可怜的贝埃内。”

“真的!我在这儿连一个朋友都没有,除了内尔森和帕斯卡,可他们就是两个小男孩!还有你。像我这个年纪的女孩都有了孩子,也很忙。而男人看到我就像看到想咬他们的蛇似的。”

他摇着头,哈哈笑了起来。

“他们真是这样 ,阿纳托尔。昨天,我坐在野草丛里,看到塔塔·姆万扎在安置渔栅。当我站起来,想让他教我那是怎么弄的时,他立刻就跑开了,还跳进了水里!我发誓真是这么回事!”

“贝埃内,你太调皮了。塔塔·姆万扎不想被人看见自己跟年轻的姑娘说话,这你都知道,会引起丑闻的。”

“哦。”我说。可是为什么我跟基兰加的任何一个完全有自主性的男人说话就会引起丑闻,而跟阿纳托尔就不会呢?不过我没问。我不想让我们的友谊蒙上阴影。

“我正好还知道,”我说着,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羞答答,“上个礼拜天,恩古扎家所有的母鸡都给麝猫叼走了。所以,玛玛·恩古扎肯定愿意用曼格万西豆换鸡蛋,你不觉得吗?”

阿纳托尔灿烂地笑了。“聪明的姑娘!”

我也笑了,但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说什么。我觉得有点尴尬,就回身继续替露丝·梅梳头发了。

“她今天像是个忧郁的小姑娘。”阿纳托尔说。

“她病了,在床上躺了好几个礼拜了。母亲也病了。你没注意到吗,前几天你来的时候,她就站在门廊上,望着空中发呆。父亲说她们两个都会好起来的,可是……”我耸了耸肩,“应该不是昏睡病吧,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是,现在不是采采蝇的季节,这个时候在基兰加几乎见不到昏睡病。”

“好吧,那就好,因为我听说昏睡病会死人的。”我一边说一边梳着头发,感觉自己已经被这个单调的动作催眠了。枕着辫子没日没夜地睡觉,一直汗流不止,已经让露丝·梅金黄色的头发皱成了反光的碎波浪。我顺着她的后背把头发往下梳时,阿纳托尔凝视着。他的笑容在那安静的一分钟里迷茫起来。

“确实有一则新闻,贝埃内,既然你问了。但恐怕不是什么好新闻,我就是来和你父亲谈谈这件事的。”

“他不在家。不管什么事,我都可以转告他。”

我琢磨着阿纳托尔是否会觉得我这个信使还不够格。我注意到,刚果男人甚至不会把自己的妻子或女儿当作理智的或重要的人对待。尽管就我所见妻子和女儿揽下了所有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