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6/8页)

克莱莉娅曾经盘问过唐·恺撒,可是还是弄不明白法布利斯收到的那六百赛干是从哪里来的。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迹象,说明看守得不像以前那么严了。

这段下毒的插曲使得我们的犯人的事情获得了极大的进展。虽然他还没有能够得到一丁点儿和爱情相似的表白,但是和克莱莉娅交往得极亲密,所以日子过得很幸福。每天早上,常常还有晚上,都要用字母进行一次长谈。每天晚上九点钟,克莱莉娅接到一封长信,有时候她也回答几句。她派人送给他报纸和几本书。最后,格里罗也给拉拢过来了,他甚至每天把克莱莉娅的侍女交给他的面包和酒带给法布利斯。看守格里罗根据这件事断定,要塞司令和派巴尔博纳来毒死年轻主教大人的那些人不是一伙,因此他感到很高兴,所有他那些同事也是如此,因为在监狱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只要朝着台尔·唐戈主教大人的脸上望望,他就会给您钱。”

法布利斯的面色变得非常苍白。他完全缺乏运动,因此健康受到损害。除此以外,却几乎可以说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幸福过。在克莱莉娅和他之间,谈话的口气是亲密的,有时候还是非常愉快的。在克莱莉娅的生活中,只有在和他交谈的那些时刻,她才不受到阴暗的预感和悔恨的折磨。有一天,她一时疏忽,竟对他说:

“我钦佩您的细心。因为我是要塞司令的女儿,所以您就从来不跟我谈起您希望重新获得自由!”

“这是因为我根本不让自己有这样荒谬的愿望,”法布利斯回答她说,“一旦回到帕尔马,我还怎么可以见到您呢?而且如果我不能把我想到的一切告诉您,那么生活从此也就使我无法忍受了……不对,说我想到的一切,不完全正确,因为您限制得很严。可是,尽管您这样狠心,活着而不能天天看见您,对我说来,会是一种比监禁还要痛苦得多的刑罚!我还从来没有感到这样幸福过!……幸福在监狱中等着我,这岂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吗?”

“在这方面有许多事情好谈呢。”克莱莉娅回答,她的态度突然变得非常严肃,几乎是变得阴沉了。

“怎么!”法布利斯惊慌失措地嚷道,“我总算在您心中赢得了一点地位,它已经成为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快乐了,难道这一点地位我都有失去的危险吗?”

“是的,”她对他说,“尽管您在社会上被认为是一个十分正直的人,我还是有充分理由相信您对我缺乏诚意。不过,我今天不愿意谈这个问题。”

有了这个奇怪的开端,他们的谈话变得非常别扭,他们俩的眼睛里常常出现泪水。

总检察长拉西一直念念不忘于改名换姓。他对自己造成的名声已经感到很厌恶,他希望当里瓦男爵。莫斯卡伯爵呢,一方面使出一切手段来加强这位出卖灵魂的法官想当男爵的欲望,另一方面竭力煽动亲王想做伦巴第的立宪君主的疯狂希望。他想来想去,只有用这些办法可以推迟法布利斯的死亡。

亲王对拉西说:

“半个月绝望,半个月希望,耐心地实行这套办法,我们就可以制服这个骄傲的女人。驯服性子最野的马就是用这种软硬兼施的法子。您要坚决地使用这剂烈性药。”

果然,每隔半个月在帕尔马就重新流传一次法布利斯即将处死的谣言。这些传说使不幸的公爵夫人陷入极端绝望的地步。她始终保持原来的决心,不愿意拖上伯爵跟她一起毁灭,她每个月只和他见面两次。但是,她冷酷地对待这个可怜的人,自己也受到了惩罚,在一次又一次的极度绝望中过日子。巴尔弟伯爵这个如此英俊的人的殷勤态度在莫斯卡伯爵心里激起了强烈的嫉妒,他在不能见到公爵夫人的时候,就克制住嫉妒,把他靠未来的里瓦男爵的热心得到的消息,都一一写信告诉她,但是毫无用处。为了抵挡那些不断流传的、关于法布利斯的可怕谣言,公爵夫人需要一个像莫斯卡这样聪明、勇敢的人经常陪在她身边。巴尔弟是个庸碌无能的人,听凭她心事重重,使得她的生活变得十分可怕,而伯爵虽然认为事情还有希望,又没有办法把他的那些理由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