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4页)

法布利斯走了不到一法里路,一道明亮的白光就已经在东方勾出了当地的名山累塞贡·迪·累克的高峰。法布利斯走的那条路上满是庄稼人;但是,他非但没有军人观念,反而让自己被科摩湖附近那些森林的庄严或者动人的景色迷住了。这怕是天下顶美丽的森林;我不是指瑞士人所谓的能赚进最多的新埃居的那种森林,而是指的最能打动我们心灵的森林。法布利斯当时很容易引起伦巴第-威尼斯王国的宪兵老爷们的注意,在这种处境中,他却去注意眼前的景色,可真是太孩子气了。“我离边境半法里,”最后他对自己说,“我会碰上早上出来巡查的关卡人员和宪兵。这件细料子的衣服会使他们起疑的,他们会跟我要护照看,而这张护照上却一个字母也不漏地写着一个该进监狱的人的名字;那可好,我非得犯杀人罪不可了。要是宪兵按照习惯两个人一起走,我可不能乖乖地等着其中的一个过来揪住我领口再开枪,只要他在倒下去的时候,拽着我一会儿,我可就要到斯比尔堡去了。”法布利斯尤其是想到自己不得不抢先开枪,心里非常害怕,说不定对方还是他姑父彼埃特拉内拉伯爵从前手下的一个兵呢。他赶忙藏在一棵大栗树的空心树干里。正在他换手枪的引火药的时候,他忽然听见树林里有人一边走,一边唱着当时伦巴第流行的、梅卡唐塔作的一支挺好听的歌曲,唱得非常好。

“这是个好兆头!”法布利斯对自己说。他注意地听着那支歌儿,本来左思右想,想得已经开始冒火,现在歌声把他的那一点点怒火消除了。他仔细望望大路两头,一个人也没有。“唱歌的人一定是从一条岔路过来的。”他对自己说。几乎就在同时,他看见一个穿着一身整整齐齐的英国衣服的亲随骑着一匹从马,手里还牵着一匹也许太瘦了一点的纯种骏马,正慢慢地走过来。

“啊!莫斯卡一再告诉我,一个人遭到的危险,永远是衡量他对邻人有多大权利的标准,”法布利斯对自己说,“要是我也是他那样想法,就该拿手枪一下子崩碎这个仆人的脑袋。只要骑上那匹瘦马,天下的宪兵我都不用怕了。回到帕尔马,我可以立刻寄钱给这个人或者他的寡妇……可是,这样做多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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