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6页)

丹枫,我知道这封信对你有如晴天霹雳。不幸,人生常要面临各种意外。想开一点,生死有命,成败在天!我要重申前面的句子,为我,更为你那亲爱的姐姐,千祈节哀,千祈珍重!

纸短心长,书不尽意。请接受我最最深切的

祝福

江淮 六月廿日深夜

丹枫对那信笺凝视着,深思着,一遍又一遍地细读着,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把整封信都背诵出来了,却仍然不由自主地去捕捉着那些句子。终于,她把信笺平摊在膝上,抬头注视着桌上的台灯,那台灯有个纯白的灯罩,她就望着那灯罩发呆,直到门铃声音传来。

她跳了起来,甩甩头,长久的注视灯光使她的眼睛发花,她的神志还沉陷在那封信里。当门铃第二次响起,她才惊觉地打开抽屉,把手里的信塞了进去。匆匆地对桌上扫了一眼,她再把那叠旧信笺完全塞进抽屉。整了整衣裳,掠了掠头发,她好整以暇地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江淮手里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大踏步地跨了进来。

“你在忙些什么?”他问,“我在门外等了半天。”

“什么都没有忙。”她笑了笑。“我只是坐在这儿出神。”

“找灵感吗?”他把盒子放在桌上,打量着她。她穿了件纯白的麻纱衬衫,白长裤,腰上绑了条彩色的丝巾。长发垂肩,飘然若仙,他不自禁地低叹一声。“你美得像梦!你飘逸得像一枝芦花!”握住了她的手腕,他把她拉进了怀里,找寻她的嘴唇。

她轻轻地推开了他,走到桌边去,望着那个纸盒问:

“这是什么东西?”

“一件礼物。”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她问。

“不一定要节日才需要送礼,是不是?”他说,笑嘻嘻地去解那包装的绳子。她站在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他忽然抬起头来,警觉地盯着她。

“你有心事!”他说。

“没有!”她挣扎地说,勉强地笑了笑。

他把盒子推到一边,不再去解它。转过身子来,他正视着她,从她的头发一直看到她的脚尖。他的眼光深邃而敏锐,带着一种穿透似的热力,逗留在她的脸上。他的胳膊轻轻地环绕住她的腰,把她拉近了自己。他仔细地、深沉地审视着她的眼睛。

“什么事?”他低沉而有力地问。

“没事!”她固执地说着。

“别骗我。”他用手指抚摸她的眼角。“你的眼睛不会无缘无故而湿的。”他的声音温柔而诚挚,温柔得让人无从抗拒,“告诉我!”

她垂下了睫毛,把额头抵在他的肩上,轻声说:

“我想,我有点寂寞。”

“寂寞?”他不解地。“白天我找过你,你一天都不在家。”

“并不是在家里才会寂寞,”她轻柔地说,“我出去游荡了一整天,在每个街角,每个橱窗,每个商店里……都看到寂寞。所以,我回到家里来。但是,家里也并不比外面好。”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你很忙,你不像我这样闲散,我不敢打扰你。”

“不敢打扰我?”他柔声问。“当你寂寞的时候,你却不敢打扰我?人生会有什么事,比你的寂寞对我更严重?”他抚摸她柔软的长发。“我不好,丹枫,你原谅我,我不好。”

“你有什么不好?”她困惑地。

“如果你觉得寂寞,一定是我不好。”他真挚地,诚恳地,温柔地说,“我居然填补不了你心里的空虚?我一定不好!”

“不要!”她抬起头来,仰望着他,她眼底的湿润在扩大。“你不许这样说,也不该这样说!你要了解,我在欧洲长大,这儿对我虽然是故乡,却非常陌生。偶尔,我也会想伦敦,想那儿的朋友,想西敏寺的钟声,想海德公园的露天画廊,街头的艺术家,想皇家的芭蕾舞,想那无数无数的剧院……那儿,毕竟是我生活了八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