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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抵抗了很长时间之后,彼得罗终于接受了避孕药,他很担忧地看着我。他说,你越来越圆了,你身上长的这些斑是怎么回事儿?他担心我和两个孩子或者他自己会生病,但他很痛恨医生。我尽量让他放心,那段时间他瘦了很多:他的眼圈越来越黑了,头上已经开始出现了一缕缕白头发。他一会儿说膝盖疼,一会儿说右腰或者肩膀疼,但他不愿意去看医生。我逼他去,我自己带着孩子陪他去,最后的结果是,除了需要服用一些镇静剂,他的身体很健康。这让他欣喜若狂了好一阵子,所有症状都消失了。但没过多久,尽管他在服用镇静剂,他又开始出状况了。有一次,黛黛不让他看电视新闻——那是在智利的军政府刚上台之后——他非常粗暴地打了孩子的屁股。我刚开始吃避孕药时,他比之前更加频繁地想做爱,但只是在早上或者下午,他说,晚上做爱的话,那会让他一点儿也不困,让他不得不学习大半个晚上,会让他积劳成疾。

这都是胡说,因为对他来说,晚上学习一直都是一种习惯,而不是一种必须。但是,我还是说:“那我们就别晚上做了,怎么都行。”当然了,他有时候让我很抓狂,很难让他做一些对家里有用的事儿,比如说,让他有空儿的时候去买东西,吃完晚饭后洗碗。有一天晚上,我失去了耐心,我没跟他说什么难听话,我只是提高了嗓门。我发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只要叫喊一下,他的固执马上就会消失,他就会听我的。有时候,我对他很强硬,这也能让他那些臆想的疼痛消失,甚至让那种不断想要我的过剩欲望也会消失,但我不喜欢那么做。一旦那么做的时候,我自己也很受罪,我觉得,这会激起他一阵痛苦的痉挛。无论如何,效果持续的时间也不长。他会让步,调整自己,很严肃地做一些自己该做的事情,但当他真的很疲惫时,他会忘记我们说好的事,只想着自己,又会恢复到之前的样子。最后,我不管他了,我想逗他笑,吻他,让他洗几个盘子,而且他又洗得不干净,对我能有什么好处呢?只能看到他拉长的脸,还有嘟囔,他的意思是:我有工作要做,但我却在这里浪费时间。最好让他轻松一点,我很高兴能避免一种紧张的关系。

为了不让他焦虑,我学会了不跟他说我自己的事,他好像也不是很关注我的看法。假如我们交谈,比如说,关于政府对于石油危机采取的措施,假如他赞美意共靠近天主教民主党的做法,他只希望我默默听着,并对他表示赞同。有几次,我对他说的观点表示不赞同,他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要么用一种老师对学生说话的语气说:“你没有受到好的教育,你不知道民主、国家、法律还有协调不同国家、不同利益,实现平衡的价值。”要么他就会说:“你喜欢世界末日。”我是他的妻子,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妻子,他期望在他谈论政治、他的研究,以及他正焚膏继晷、踌躇满怀写的新书时,我能仔细听他的话,但这种关注只是情感方面的,他不想听到我的看法,尤其是当我对他表示怀疑时。他对我说话,那就像他在大声思考,只是想让自己思路清晰。他母亲,还有他姐姐都是另一个类型的女人,很明显,他不希望我成为她们那样。在他比较脆弱的阶段,我从他的有些话中能听出来,他不仅仅不赞同我出版我的第一本书,那本书的成功也让他很不悦,至于我写的第二本书、我的稿子去了哪里,他从来都没有过问,也没有问我未来有什么打算。我再也没有提过写作的事儿,这似乎让他松了一口气。

彼得罗越来越表现出很糟糕的、出乎我预料的一面,但这并没有促使我去找别人。有时候我会遇到马里奥,就是那个工程师,但我很快发现,勾引别人和被别人勾引的欲望已经消失了,而且我觉得,曾经那个不安分的阶段,让我觉得自己很好笑,还好那个阶段过去了。那种想从家里出去,参加这个城市公众生活的渴望,也慢慢消退了。假如我决定参加一场辩论会,或者一次游行,我总是会带着两个孩子,我觉得很自豪,我的包里鼓鼓囊囊,塞着她们需要的东西。那些不赞同我这么做的人会说:“她们这么小,可能会很危险。”尽管如此,但我还是每天都出门去,无论天气怎么样,只是为了让两个女儿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出去的时候,我总是会带上一本书,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尽管想营造一个自己的文学世界的野心已经消失了,但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会读书。通常我会先走一走,找一个离家不远的长椅坐下来,翻阅一些复杂的评论,阅读报纸,有时候嘴里会喊:“黛黛,不要跑太远了,到妈妈这里来。”我就是这样,我要接受现实。无论莉拉的生活发生了什么,那都是她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