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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拉的怒火又一次爆发了。帕斯卡莱干完活之后,他是来这些人的家里,置身在这些母亲、父亲、奶奶、姑姑还有幸福的孩子中间。尽管他只是一个泥瓦匠,身上还带着劳作了一天之后的汗臭,但这里每个人都充满情感,都很有教养,非常宽容地接纳了他,把他当成家中的一员?

娜迪雅拥抱了她,还是那种非常激动的方式。你能来这里太好了!她说,让我妈妈看着孩子,我们要谈谈。莉拉很不客气地回答说,是的,我们应该谈一下,她来这里就是这个目的。然后她说,她只有很短的时间。帕斯卡莱自告奋勇说,可以开车送她回家。就这样,他们离开了客厅、孩子们和加利亚尼老师,他们几个聚在娜迪雅的房间里,包括阿尔曼多,还有那个金发女人,她名叫伊莎贝拉。那是一个非常宽敞的房间,里面放着一张小床,一张写字台,一个上面放满书的书架,还有一些歌手的宣传画,电影和革命斗争的海报,都是莉拉知之甚少的东西。房间里还有三个男青年,其中一个是达里奥,另外两个莉拉从来都没有见过,达里奥被打得够呛,仰儿八叉地躺在娜迪雅的床上,鞋子踩在粉红色的床头毯子上。三个人都在抽烟,房间全是烟味。莉拉已经迫不及待了,她没有回应达里奥的招呼,就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她的处境,现在给她惹了很大的麻烦,她可能要被开除,那些宣传册已经引起了一场冲突,他们不应该再来工厂大门口了。因为他们的缘故,那些法西斯分子也来了,现在工厂里的人对法西斯党和其他党派都很愤恨。然后,她咬牙切齿地对达里奥说:“至于你,如果你不会打架,你最好在自己家里待着,你知不知道,他们可能会打死你?”有两次帕斯卡莱试着打断她,但她毫不客气地让他闭嘴,就好像他出现在那所房子里,就是一种背叛。其他人都在静静地听着。只有在莉拉说完时,阿尔曼多才插了一句,他的面部线条像他母亲,很秀气,眉毛很黑,非常浓密,剃过胡子的脸颊有些发青,大胡子一直蔓延到颧骨上,他的声音很温暖,很有磁性。他先自我介绍了一下,他说他很高兴认识莉拉,他说他很遗憾,没有去参加那次会议,没听到她的发言,但她说的那些事情,他们已经讨论过了,他们都觉得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贡献,最后他们一起决定把那些话写下来。他最后平静地说:“你不要担心,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支持你,还有你的那些工友。”

莉拉咳嗽了一下,房间里的烟味,让她本来就很难受的喉咙更受不了。

“你们应该事先告诉我一声。”

“你说得有道理,但当时没有时间。”

“假如你想的话,时间总会有的。”

“我们人手很少,但活动越来越多。”

“你做什么工作?”

“什么意思?”

“你做什么工作谋生?”

“医生。”

“就像你父亲?”

“是的。”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有没有冒着失去工作的风险?你有没有可能随时和你的孩子流落街头?”

阿尔曼多很不高兴地摇了摇头,说:

“比赛谁冒得风险更大,这是不对的,莉娜。”

帕斯卡莱说:

“他已经被逮捕了两次,我背着八场官司,这里没有谁的风险大一些,谁的风险小一些。”

“啊?是吗?”

“是这样的,”娜迪雅说,“我们现在都战斗在第一线,随时准备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这时候,莉拉忘记了自己是在别人家里,她大声地叫喊着说:

“假如我失去工作的话,我就来这里生活,你们要给我吃饭,你们来承担我的生活?”

娜迪雅不动声色地回答说:

“假如你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