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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孩子快去睡觉吧,今天大家还有很多事要做哩。”

卢克和尤金走进大饭厅,伊丽莎已经把它改成了临时卧房了。

“我他妈的才不去楼上那一间该——该——该死的屋子呢,”水手气呼呼地说,“刚刚出了事,我才不去呢。”

“瞎说!”伊丽莎回应道,“那都是迷信。我可一点儿都不在乎。”

兄弟两个一直酣睡到午后。然后他们出门去找“马面”韩斯。他们在他那间又小又暗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他,当时他正舒服地把双腿搭在办公桌上,屋子里散发出淡淡的羊齿草、熏香和干枯康乃馨的气味。

他俩刚一进门,他赶忙站起身来,身上那件浆硬的衬衫发出咯啦啦的响声,黑色的外套发出肃穆的沙沙声。接着,他微微地向他们靠了靠,压低嗓门说起话来。

这个人多么像死神啊。他想起了可怕而神秘的葬礼——那些阴森森的仪式、和死人的对话,全都像某种阴暗、污秽的巫术。不知道他们会把死人的内脏扔到怎样的垃圾桶里去?在这附近有一个饭馆。当那人伸出一只布满斑点、冰冷的手跟他握手时,他感到自己似乎碰到了涂过防腐油的尸体。这位殡仪馆老板的态度和早晨相比发生了一些变化:现在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十分专业的派头。他处事非常机敏,善于把握对方悲伤的情绪,对丧葬礼仪也能应付自如。他不必明说,他在一举一动中便巧妙地向他们表明,死亡也是有规矩礼仪的,因此丧葬必须遵守一定的规矩和礼仪。他们不由得心悦诚服。

“我们首——首——首先想看——看——看一下棺——棺——棺材,韩斯先生,”卢克紧张地低声说,“我们要请教一下你的高见。我们想请你帮忙挑一口合适的。”

“马面”韩斯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他领着他们哥俩轻手轻脚地向一间黑暗的大屋子走去。屋内的地板已经打了蜡,室内的空气很不流通,所以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木料和绒布气味,在带有转轮的支架上,安放着一口口崭新的棺材,令人望而怯步。

“当然,”“马面”韩斯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们家可不想要便宜的。”

“没错,先生!”水手肯定地回答,“我们想要你这里最——最——最好的。”

“我本人对这件丧事非常重视,”“马面”韩斯充满感情地说,“我和你们甘特家、彭特兰家已经有30多年的交情了。我跟你父亲做生意也有将近20年的历史了。”

“韩斯先生,我想告——告——告诉你,我们全——全——全家人都十分感激你的热心。”水手非常诚挚地说。

尤金心想,他喜欢人来恭维他。干他这一行的人都是这样。他肯定喜欢听好话。

“令尊,”“马面”韩斯继续说,“乃本社区年纪最大、最受敬重的人之一。令堂娘家彭特兰家族则是最富有、最有声望的家族之一了。”

听了这话,尤金内心涌起一阵自豪。

“你们决不会要那些质量低劣的东西的,”韩斯说,“这一点我知道。你们应该挑一口既大方又尊贵的,我说得对不对?”

卢克使劲地点了点头。

“我们正是这样想的,韩斯先生。我们想要你这里最好的货。在本恩的丧事上,我们决不会吝——吝——吝惜一个子儿的。”他骄傲地说。

“既然这样,”“马面”韩斯说,“我就给你们说实话吧,这一口可以便宜卖给你们,”他把手搭在一口棺材上,“但是我想你们可能不想要。当然啦,”他说,“这个价钱还是很划算的,绝对价廉物美。我可以保证质量,这个你们不用担心什么。你们买下来肯定是很划算的——”

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尤金心想。

“这些都很好,卢克。我这里还没有存放过劣等货呢。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