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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闩好门,转过身来到壁炉前尤金的跟前。他胸中欲火直烧,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并且用颤抖的长手指爱抚着她。他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坐进摇椅里,笨拙地把她拉到自己的膝盖上。她勉强让他亲了几下,就像一般的乡下妓女那样,假装害羞、半推半就地把头转过去。当他冰凉的手触摸她的时候,她浑身开始哆嗦起来。

“孩子,你的手又冰又冷,”她说,“你怎么啦?”

她以职业性的动作用力地摩擦着他,感到有些窘迫,不一会儿她便不耐烦地站起身来。

“我们开始吧,”她说,“你的钱呢?”

他把两张皱巴巴的钞票塞进她的手里。

然后他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他浑身开始颤抖,丧失了勇气,感到四肢无力。熊熊欲火已经熄灭了。

火炉里有一大堆炭火塌落下来。闪光的好奇终于幻灭、消失了。

当他走下楼梯,看见吉姆·屈维特已在客厅里等着自己,和赛尔玛手拉着手。莉丽先从格子门朝外面的雾野里窥视了一下,倾听了一阵,然后带着他静静地走了出去。

“轻点儿,”她说,“对面街上有个人。他最近一直在监视我们。”

“有空再来玩,长条。”赛尔玛捏着他的手喃喃地说。

他们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缓步来到大路上。夜雾更浓了,空气中的水汽已经饱和,让人觉得很不舒适。

在街道的拐弯处,路灯照耀下,吉姆·屈维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放心地朝前走去。

“他妈的!”他说,“我以为你都下不来了。你跟那个女人在玩什么把戏呀,长腿?”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注意到他的伙伴神色异常,于是热心地问:“你怎么啦,阿金?你身体不舒服吗?”

“稍等一下!”尤金咕哝着,“很快就好了!”

他来到街边,向水沟里呕吐起来。然后他直起身,用手帕擦了擦嘴巴。

“感觉怎样了?”吉姆·屈维特问。“好些了吗?”

“好多了,”尤金说,“现在没事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生病了?”吉姆·屈维特责备地说。

“是突然感觉不舒服的。”尤金说。紧接着他又补充道:“我想今天晚上那个该死的希腊餐馆里吃的东西有问题。”

“我觉得没什么。”吉姆·屈维特说。“喝杯咖啡就没事了。”他乐观、确信地说。

两个人慢慢地爬上山坡。闪烁的街灯把惨白的光芒洒在路旁破陋的房子正面。

“吉姆——”尤金停顿了一下,开口说。

“嗯,什么事?”

“别对其他人说起我今天晚上闹病的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吉姆吃惊地瞪着他。

“为什么不能说?这有什么关系?”他说,“嗨,小子,谁都会不舒服的。”

“是的,这我知道。但你还是最好别说。”

“嗯,好吧,我不说就是了。我为什么要说?”吉姆说。

尤金觉得自己丧失了灵魂,饱受了精神的折磨;他知道这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了。一连三天,他都躲着别人,唯恐别人觉察到他身上罪过的印记。他觉得自己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在坦白招供。他的态度越来越逆反,对生活越来越敌视。他和吉姆·屈维特的关系更加接近了,吉姆·屈维特对他低俗的赞扬,使他能够获得一丝可怜的快乐。他胸中还没有平息下去的欲火重新燃烧起来了,这促使他克服了对肉体的厌恶,又有了新的憧憬。他周末独自一人去了埃克西特,他似乎曾经沧海,心灵中不再有失落感了。这次他找的是赛尔玛。

在回家过圣诞节的途中,他发现腹股沟的部位爬动着无数黑色的小虫。火车一路经过的大地就像不育的巨人躺在铅灰色的苍穹下。火车怒吼着向前奔驰,横穿彼得蒙山脉。在这深夜里,他身患疾病,昏昏沉沉地躺在卧铺上。火车轰隆隆地爬上山峦的巨大峡口。他透过车窗,看见冬天朦胧的山峦,以及山上苍凉的树林。火车驶过高架桥的时候,桥下流过一道白色的水流,在结冰的堤岸间蜿蜒迂回。置身于魂牵梦萦的山峦之间,他原本郁闷的心情又开始轻松起来。他是山里长大的孩子。第二天清晨,当他和一群放假回家的大学生一同迈出车厢的时候,心情重又阴沉起来。火车站旁边那一堆拥挤、破烂的房子似乎比以前更加简陋了。在车站背后的山坡上,搭起了许多简易的窝棚,远远望过去,就像突兀在眼前的幻景一般。眼前寂静的广场,在他离开以后似乎也萎缩了不少。他下了火车,沿大街朝南都旅馆走去,一路上发现这个小城就像玩具城一样,经不起巨人的步子,很快就走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