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13页)

吉姆·屈维特和几个同乡的学生住在尤金隔壁的一间公寓里,地点靠近大学的西门。为了安全和结伴起见,他们四个青年分住在两间不整洁的屋子里,室内烧着小铁炉,把屋子烘烤得又干又热。他们不停地为读书学习作准备,但却从来没有真正地实施过。有时候某个人会一本正经地走进来宣布说:“明天的课真不好对付。”然后便忙着做好各种微小的准备工作,好像要与书本一决高下似的:他会仔细、认真地把铅笔削好,调好台灯的位置,再往烧得通红的炉子里加点柴火,把椅子挪正,戴上眼罩,擦净烟斗,格外仔细地塞满烟丝,一次又一次地点上火,抽上两口后再把它倒空。这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敲门,他就会如释重负般地从功课中解脱出来了。

“进来吧,他妈的!”他会热情好客地大吼一声。

“你好,阿金!拉把椅子坐下吧,小子。”汤姆·格兰特说。他是个虎背熊腰的青年,衣着华丽而俗气,他的前额很狭窄,长着一头黑发。他待人和善,举止愚蠢,生性懒惰。

“你们都在学习吗?”

“他妈的,当然了!”吉姆·屈维特大声说,“我一直在努力学习,努力得连生辰八字也忘了。”

“我的天哪!”汤姆·格兰特慢慢转过身瞧着他说,“你这小子,当心哪天被噎死。”他悲哀地缓缓摇了摇头,然后又粗野地笑了笑:“要是屈维特老头知道你在学校里怎么浪费他的钱,他的肚皮不被气炸才怪呢。”

“阿金!”吉姆·屈维特说,“他妈的,这该死的英文到底在讲什么东西,你懂吗?”

“他哪里还有不懂的,”汤姆·格兰特接茬道,“你什么都知道,桑福德老师认为你是个牛人呢,阿金。”

“我还以为你上了托林顿的课呢。”吉姆·屈维特说。

“没有,”尤金道,“我还不够英国气派,年轻且不够斯文。感谢上帝,我换了别的课。吉姆,你想要我做什么?”他问。

“我得交一篇很长的作文,我不知道怎么写。”屈维特说。

“你想让我做什么?替你写一篇作文吗?”

“不错。”吉姆·屈维特说。

“你他妈的还是自己写吧,”尤金模仿他们讲了一句粗话,“我不会替你写的,不过我可以帮你点儿忙。”

“你什么时候让‘老顽童’带你去逛逛埃克西特?”汤姆边说边朝吉姆·屈维特挤了挤眼。

尤金的脸唰地变红了,连忙闪烁其词地说:

“他什么时候去,我随时奉陪。”他神情不大自在地说。

“喂,‘长腿!’”吉姆·屈维特咧着嘴笑着说,“你是真想跟我去,还是在冒充好汉?”

“我会跟你去的!我不是说过要跟你去吗?”尤金生气了,声音有些发抖。

汤姆·格兰特朝吉姆·屈维特狡猾地笑了笑。

“上那儿去一趟,你就成了真正的男子汉,阿金,”他说,“小子,我敢保证,搞一次你的胸脯上会长出毛的。”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失去了控制,直笑得脑袋左摇右晃,好像有什么秘密只有他才能欣赏似的。

吉姆·屈维特笑得越来越厉害了,一口痰吐进了木柴箱子里。

“我的天哪!”他说,“她们若看见‘老长腿’送上门来,恐怕会以为春天又来了。她们要搭上梯子才能够着他呢。”

汤姆·格兰特此时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

“她们肯定得用梯子!”他随声附和道。

“喂,怎么样,阿金?”吉姆·屈维特突然大声问。“星期六行不行?”

“怎么都行!”尤金说。

尤金离开以后,他们马上咧着嘴相视一笑,他们为纯洁遭到腐蚀而自鸣得意。

“呸!”汤姆·格兰特说,“你不该干这种事,‘老顽童’。你这是把无辜者引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