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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满脸的学究气,津津有味、得意地享受这种文学盛宴,就像浸礼会书院的教授在课堂上谈到萨克葡萄酒、黑啤酒或者大杯冒着白沫的陈年淡啤酒一样的文章时会禁不住舐嘴咂舌、面露喜色一样。所有这一切不正是文学自由传统的部分体现吗?见过世面的人都宽宏大度的。瞧这位名叫艾伯特·桑戴克·佛金斯的芝加哥大学教授坐在伦敦苏荷区的“猎鹰”酒店里。他坐在那里,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面前摆着一杯半品脱的苦啤酒,还有一位兜卖赛马内部消息的小伙子同坐在一起,一个摇摇摆摆、臀部丰满、满嘴假牙的酒吧女招待,以及三个很随和的莱尔街妓女也在场,她们叫了两品脱“几尼斯”啤酒,尽情地享用起来。这位教授又急又躁,他想见到G.K.切斯特顿和E.V.卢卡斯。

“噢!了不起的本·琼森!”玛格丽特·伦纳德斯文地笑了笑,叹了一口气,“唉,我的老天爷!”

“我的妈呀!”希芭大叫起来,一边舔了舔油渍渍的指头,接着说,“上帝祝福他,”她那张多毛的脸涨得跟三叶草一样通红,突出的眼睛里含着泪花。“上帝祝福他,尤金!他是地地道道的英国人,地道得跟烤牛肉和陈年淡啤酒一样!”

“哎,我的老天爷!”玛格丽特又叹了一口气说,“他真是世间少有的天才哪。”她的嘴角上挂着一丝笑意,湿润的眼睛望着远方。“啊!”她又温柔地笑了起来,“本·琼森这老头儿!”

“喂,尤金!”希芭弯腰凑到跟前,用一只胖乎乎的手捂住膝盖,接着说,“你有所不知,他可是最欣赏莎士比亚才华的人了!”

“哎,孩子,你听我说!”玛格丽特说着说着,眼圈开始发红,声音也嘶哑起来。恐怕真的要落泪了。

“可是那帮笨蛋!”希芭大声嚷嚷,“那帮低级庸俗、胆小如鼠的笨蛋,只知道大吃大喝!”

“啊!”玛格丽特轻轻地叹了口气。约翰·陶塞那张苍白的脸转过来瞧了瞧尤金,神情茫然地低声发出赞许的话,一边还摇晃着脑袋。哎,神情茫然!

“就知道那么一丁点,还有脸妒忌莎士比亚。”

“呸!”玛格丽特忍不住说,“真是无稽之谈。”

“哎呀,他们简直是在胡言乱语!”希芭突然朝他龇牙一笑,“这些自命不凡的家伙!我们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才行,尤金,你说呢?”

尤金慢慢地从藤椅上滑到了地板上。约翰·陶塞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哼哼地笑着,口水直流。

“老天爷饶了我吧!”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前几天我跟一个家伙闲聊,”希芭说,“他是个律师,你总以为他知道点什么吧,我引用了《威尼斯商人》中的一句话——‘慈悲之心绝无做作’,这是一句连小学生都知道的话,但是那个家伙却看着我,好像我在胡说似的!”

“我的天哪!”玛格丽特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我跟他说,‘喂,××先生,你或许是个顶呱呱的大律师,或许就像人们所说的,你是个百万富翁,但是有许多东西你还不知道呢。许多东西是金钱买不到的,年轻人,其中之一就是能跟有教养的人为伍,不论男女。’”

“可不是吗!”“这帮欠揍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精神追求。你还不如指望一些黑人村夫给你分析一段荷马的诗呢。”说完后他用满是粉笔灰的手指抓起桌上装有半杯酸奶的玻璃杯,略略倾斜了一下,然后用汤匙从杯子里掏出一块凝乳,颤颤巍巍地送进了嘴里,一口咽了下去。“可不是!”他呵呵地笑着说,“这帮家伙在税收账簿上可能是‘大人物’,但若要跟受到良好教育的人相比,那就像一句老话所说的‘他们——他们——’”他呜呜地快说不下去了,“‘他们简直连狗屁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