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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机器!人为什么不能像这样?大夫、外科医生、诗人、神父——一个个印好、折好、堆起来。

哈利·塔格曼举止潇洒地扔掉了含湿的香烟头。报童们不时向他投去敬畏的目光。有一次,一个副手坐了坐他的椅子,被他一拳打倒在地。他是这里的头儿。他一个星期能赚55元。他要是不想在这里干,他可以随时到其他报社去上班,比如像《新奥尔良时报》《路易斯维尔信使报》《亚特兰大宪法报》《诺克斯维尔观察报》《诺福克导报》等。他到哪里都能找到工作。

不大一会儿,报童们都上街了,他们在塞满报纸的帆布口袋重压之下,摇摇晃晃地快步行走着。

他接下这份差事唯恐失败,愁眉苦脸地倾听伊丽莎的教导:

“打起精神来,孩子!打起精神来!让人们瞧瞧你是个有能耐的人!”

他一点儿自信心也没有,他总担心自己被开除,那样会让自己颜面尽失。他害怕别人的言语会像利刃一样刺伤他的自尊。一切还没有发生,他就开始有些退缩和害怕了。

头三天早晨,他跟着一位前任报童学习送报。一路上,他聚精会神地将送报的每个固定环节都记了下来,然后在脑中反复回忆着“黑人区”迷宫般的小巷;他做出计划来应对那些土屋泥地。只要住在里面的人家能爽快地和他合作,其余的他不愿多去理会。许多年以后,每到他在黑暗中独处的时候,他仍然能清楚地回忆起当年在某个街口他卸下他的帆布口袋,攀上附近的小山包去送报的情形;能回忆起他要爬下某个小山坡,把报纸送到三家破落的小木屋里的情形;能回忆起在某家屋前有高高的凉台,他曾经把报折起来,精确投掷的情形。

这位前任报童是个精力充沛的乡下孩子,今年17岁。由于业务出色,目前报馆给他安排了更好一点的职位。他的名字叫詹宁斯·卫尔,是个能吃苦、为人和善、有点玩世不恭的孩子。不过他抽烟很厉害。他看起来生机勃勃,处事自如。他告诉他的学徒何时何地可能会被“老狐狸”跟踪,教他如何躲在小饭馆的柜台底下才不致被人发现,教他如何折叠报纸,然后像扔球一样把它扔得又快又准。

天还未亮,他们就开始走街串巷了。从“山谷街”陡峭的山坡走下去、经过那沉睡安静的地段,穿过昏昏沉睡的黑人,经过那些黑暗中苟合的情人。通奸在“黑人区”是司空见惯的事。他们把厚厚的一摞报纸砰的一声堆在某个人家简陋的门廊里,或者扔到一扇松松垮垮的门上时,里面就会发出不满的叹息声。他们听后便会吃吃地笑起来。

“这家下次再不付账,”詹宁斯对他说,“你就把名字划掉。她已经欠了6个星期了。”

“这一家嘛,”他轻轻地把报纸放在门前的席垫上说,“是个不错的客户。他们全都是好人,每个星期一准时付钱。”

“这里住的是个烂污货。”他边说边把报纸嗖的一声投到了门上,这时从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圆润的怒骂声。他咧嘴笑了起来。“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来。”

尤金听后,嘴角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詹宁斯机灵地瞧了他一眼,但是没再说什么。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她倒不是什么坏女人,”他说,“干我们这一行难免会碰上几个无票坐车的人,反正不交钱生意照做。”

他们沿着阴暗的土路走下去,送完一家就赶快再折叠报纸。

“这可真是一条倒霉的路,”詹宁斯说,“天一下雨简直糟透了。稀泥都快要淹到膝盖了。而且有一半是不付账的王八蛋。”他话音刚落,一份报纸就被他恶狠狠地用力扔出去了。

“不过,哥们儿,”他停了一下说,“你要是想尝尝爽快的感觉,这倒是个好去处。我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