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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经典文学能使人懂得如何欣赏美好的事物,它能帮助学习者打下良好的人文教育基础,同时训练人的思考能力。”

“这对他今后从事工作有什么用呢?”“阿伯”莱因哈特问道,“这又不能教会他怎样种更多的玉米。”

“嗯——这我不敢说,”伦纳德先生辩解似的笑着,“不过这肯定是有用的。”

“阿伯”莱因哈特歪着脑袋滑稽地看着老师。他歪着脖子扭来扭去,从侧面望过去,他和颜悦色的脸上似乎增添了一份成熟、古怪的表情。

“阿伯”说起话来语气生硬,喜欢粗鲁、善意的幽默,嘴里不停地嚼着烟膏。他父亲很有钱,家就在河湾那边的大农庄里。他家拥有一个牛奶场,城里还有一家铁工厂。他们倒是质朴的老实人——具有德国血统。

“算了吧,伦纳德先生,”“阿伯”莱因哈特说,“你会跟你的雇工说拉丁语吗?”

“Egibus wantibus a peckibus of cornibus。”汤姆·戴维斯一边说,一边哈哈地笑起来。伦纳德先生只好心不在焉地跟着笑了几声。这个笑话原来是他本人说过的。

“经典文学能够锻炼人的大脑,以便应对各种问题。”他说。

“照你所言,”汤姆说,“学过希腊文的人修水管肯定会比没学过的人强喽。”

“没错,”伦纳德先生得意地摇着头说,“毫无疑问,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大家都齐声开心地笑了起来,他也笑得涎水直流。

他的立场非常坚定,因此他们陷入长时间的争论之中。吃午饭的时候,他一边吃饭一边拿着一块热饼比画着,循循善诱、层层推理、非常详细地证明掌握希腊语同他们日常生活的关系。其实雅典之风他丝毫没沾过边。古希腊精妙、感性的智慧、女性的典雅秀美、创造的力量与聪颖精明、他们品格的不稳定、以及他们艺术形态的结构、保留、完美等——这些方面他都一无所知,所以只字不提。

他自己曾在美国某所大学对这个结构最为健全的文字有了一点儿认识:比方说,他对于γμναικóζ这个字的雕刻化的完美有点印象,可是他对于希腊文的认识总带着粉笔味、课室味和一盏破油灯的气味——希腊文的优秀只是因为它是历史的、古典的,是学院的,至于希腊文里面的东方暗流,那种使希腊的诗人或军人的生命中都带着那么一点怪异、邪恶、奢华的气息,对他如同莱斯博斯岛一样遥远。他不过是个机械的传声筒,传达一些他本人并不真正相信的东西。

数学和历史两门课是由约翰·陶塞的妹妹艾米来承担。她是个身健力壮的女人,身高5英尺10英寸,体重185磅。她的头发又黑又厚,梳得油光发亮。她有一双乌黑的眼睛,为整个脸庞增添了一分妩媚。她结实有力的前臂和笨重的肩膀从她衬衣式连衣裙凉爽的袖口上露了出来。天暖的时候,她出汗很多,两只袖子的腋窝下湿了一大块;冬天一到,她站在炉边烤火的时候,会从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兴奋的粉笔味和健康人所特有的气息,让人非常舒服。冬季的一天,当尤金从冷风呼号的后廊经过她的房门时,正好看见她的小侄女开门走了出来。她刚刚洗完澡正坐在熊熊的炉火前穿袜子。他盯着她红彤彤、宽阔的肩膀,看着她粗壮的身体洗得干干净净,冒着热气,不禁看得目瞪口呆、神魂颠倒。

她生性喜欢烈火和温暖的光芒,因此常常坐在炉旁,打着瞌睡但却非常警觉。她往往会叉开双腿以吸收炉中的热气,她比她的哥哥更加有力、性感。在炉火的烘烤下,她轻轻地微笑着,漠然地望着学生。没有男人找过她,她就像甘泉渴望亲吻的嘴唇。她也不去找别人,就像一只温暖的懒猫,冲世上的所有人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