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孤独的青春(第6/13页)

“我们太卑微、太俗气,不能跟他比哪,休,”考克说,“和他一起喝酒的都是达官贵人,社交应酬太多了。人人都瞧得起人家,如今所有黄花姑娘肚子大了都会找他去接生了。”

“说得对,”麦奎尔说,“他是那些人的朋友,他帮了他们不少忙。不光帮他们生出来,还帮他们弄进去呢。”

“这有什么不好?”斯坡说,“我们不能让自家的权利外溢,对不对?”

他们的笑声飞了出去,在黎明中回荡。

“他们的谈话越来越粗俗,我都快听不下去了。”“马面”韩斯戏谑地说,一边下了凳子。

“走之前跟考克握一握手吧,韩斯,”麦奎尔说,“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了,你真该让他抽点版税才对。”

洒满世界的晨光柔和又美丽,就像凯特琳娜海底的另一个透明世界,那里各式鱼儿在自由游弋。巡警雷斯利·罗伯特腰酸背痛,拖着一双扁脚,敞着衣服,懒散地走在珍珠般的晨曦中,然后停下脚步,轻轻地用手拨弄着身后的警棍,猪肝色的脸透过敞开的房门呆呆地朝里张望着。

“你的病人来了,”考克轻声地说,“便秘的警察。”

众人齐声衷心地大声招呼道:“你好啊,雷斯?”

“噢,还不错,还不错。”警官心情不佳地回答。他用手揪了揪胡子,走了过去,随口噗一声把浓痰吐进了排水沟。

“好的,先生们,祝早上好。”“马面”韩斯一边说,一边打算离开。

“记住我说的话,韩斯。对待考克好一些,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了。”麦奎尔用手指着考克说。

韩斯脸上笑嘻嘻的,自尊心却有点受伤。

“我当然会记着的,”殡仪承办人严肃地说,“我们干的都是神圣的职业。当风暴将船只倾覆,终结一个人生命时,上帝就把一切托付给我们了。”

“哎呀,韩斯!”考克大声叫道,“你这话说得好!”

“让死者瞑目、让他们的四肢感到舒适、收殓躯体让他们的灵魂上天,这都是我们神圣的使命;这些都是我们的职责:向死者家属吊唁、抚慰寡妇的伤痛、拭去孤儿的泪珠、坚决………”

“……保证民有、民治、民享的实现。”麦奎尔接着说。

“没错,韩斯,”考克说,“你说得很对,我听了都深受感动。不仅如此,我们这样做都是不求回报的。至少,”他善良地补充说,“在安慰寡妇的时候,我从来不收取她们任何费用。”

“给寡妇伤痛的心涂防腐剂会怎样呢?”

“我说的是安抚她伤痛的心。”韩斯冷冷地说。

“哎呀,韩斯,”哈利·塔格曼插话了,此前他一直在聚精会神地听他们说话,“在去年夏天殡仪馆的业年会上,你演讲的时候不就用的这一套话吗?”

“真理百听不厌嘛。”“马面”韩斯愤愤地说着,然后便离开了。

“见鬼,”哈利·塔格曼说,“我们把他给惹急了。医生,你刚才说往寡妇身上涂防腐剂的时候,差点儿没把我给笑死。”

这时候,雷文诺医生驾着他的赫德逊牌汽车在街对面的邮局门口停下了,他大步流星地边走边摘下手套。他没戴帽子,一头贵族气质的银灰色头发看起来乱糟糟的;厚厚的眼镜片下不安地闪动着一双外科医生阴郁的眼睛。大家都认识他那张安静、随和、关切的面孔,他灰暗、削瘦的脸刮得干干净净的。他有时候会在严肃中带着一些幽默的味道。

“噢,见鬼!”考克说,“老师也来啦!”

“早上好,休,”他边走进来边打着招呼,“你是不是又要进精神病院啦?”

“啊,瞧瞧谁来了!”麦奎尔亲切友好地大声叫道。“神刀手迪克,医术高超的外科医生,全世界个人收藏胆结石最权威的人物。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