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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特老头!

醉酒回家!

甘特老头!

喝得烂醉!

黛西躲在邻居家里,又羞又怕,悄悄地哭泣着。而海伦虽然年少瘦弱,却态度强硬,对甘特一点都不手软。于是他很快就乖乖地坐在椅子里,任凭她的摆布。他一边喝着热汤,一边咧着嘴笑,被刺痛的小巴掌落在脸上。在楼上,伊丽莎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神情警觉。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葡萄藤上留下的串串葡萄开始变干,然后烂掉;秋风在遥远的地方呼呼地吹着,9月便结束了。

一天晚上,干瘦的卡迪亚医生宣布道:“我想明天天黑以前,一切都会完毕。”说完他便离开了,屋里只留下一位笨手笨脚的中年农妇充当接生婆。

到了8点时分,甘特独自一人回到家中。史蒂夫正好待在家里,随时听候伊丽莎的派遣,因此也就暂时顾不上父亲了。

他在楼下高声地叫喊着污言秽语,邻居们都能听得见。当伊丽莎听到烟囱里冒上来的火焰声时,她便把史蒂夫叫到身旁,悄悄地对他说:“儿啊,他要把我们活活烧死在这儿啦。”

他们听见楼下一把椅子重重倒地的声音,还有他的咒骂声;听到他沉重的脚步声走过餐厅、走廊的声音;听到他的身体撞击楼梯栏杆时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他来了!”她低声说,“他来了!快把门锁上,孩子!”

史蒂夫便把门锁上了。

“你在里面吗?”甘特大叫着,一边挥舞着大拳头,使劲捶打着薄薄的房门,“伊丽莎小姐,你在里面吗?”每当这样的时候他就会把她称作小姐,想以此来讽刺、挖苦她。

接着他便尖声叫喊着,污言秽语地谩骂起来。

“真没想到啊,”他开始骂起来,带着又怒又滑稽的荒谬语气,“真没想到,18年前,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在那个角落里,像个用腹部走路的蛇,扭扭捏捏地朝我摇摆而来——(这是他反复多次使用的老套比喻了,他感到用起来很解恨)。我真没料到,她竟会这——这——这个样子。”他吃力地停住了口,在门外静静地等待她的回答,他知道此刻她正脸色苍白地躲在房门背后,不由得怒火中烧,因为他知道她是不会做任何回答的。

“你在里面吗?喂,你在里面吗?你这个女人?”他大声吼叫着,两只大手在房门上暴雷似的敲打着。

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苍白的沉静。

“啊——我的命啊!我的命真苦啊!”他在自怜中沉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抽抽噎噎地哭泣起来。这哭声正好为他的辱骂声配上了伴奏。“天哪!”他哭着,“这一切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太残忍了。我到底做了什么坏事,上帝竟要在我这把年纪还要这样惩罚我?”

里面无人应答。

“辛西娅!辛西娅!”他突然又大声地吼了起来,这一次是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前妻,那个瘦弱憔悴的老姑娘。人们都说,辛西娅之所以早死主要归因于他的所作所为。而此刻他却向她开口诉苦,想以此来伤害伊丽莎。“辛西娅!哦,辛西娅!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朝下看我一眼吧!帮我一把吧!救救我吧!别再让这个地狱的死鬼折磨我了!”

他这样不停地哭泣着,装模作样地吸着鼻子:“哦——呜——呜——呜!快下来救救我吧!帮帮我吧!我求你啦!再不下来我就完了!”

周围只有寂静。

“忘恩负义,禽兽不如!”甘特又在大放厥词,开始污言秽语地谩骂起来了,他的言辞中混杂着套话引语,“只要苍天在上,你就会受到惩罚的,你们统统都要受惩罚的。虐待老人,打击老人,把他扔在街上不理不睬:他没有用了,他不再有能力养家了——那么把他送到山那边的救济站吧。那儿正好是他的归宿,把他这把老骨头从石头上拖过去吧。向尊敬父亲的人致敬,哦!我的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