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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怪不得事情是用那种方式结束的呢。可它本来不必那样。还有,要是他当时停止满城去追那个又小又快的东西,及时告诉斯塔克、吉斯坦或者某个可能感兴趣的邻居,谁知道那又会怎么样呢?

“这不是一件你能讲给另一个男人听的事。我知道大多数男人都迫不及待地互相交流他们的拈花惹草进行得怎么样了。把他们的勾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这么做是因为那个女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也不在乎人们怎么看她。我顶多是半遮半掩地告诉了玛尔芳,再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是告诉另一个男人?那可不行。反正吉斯坦只是会大笑一通,尽量不去听这事。斯塔克会盯着自己的脚,发誓说我让人给套牢了,并且告诉我我真是个冤大头,得自己补救补救了。跟他们谁我都不会谈起她。这事不能说,除非是个密友,一个你从前认识的人,很久很久以前认识的,比如维克托利,可我就是有那个机会,也不相信自己会告诉他;要是我连对维克托利都不能说,那是因为我不能告诉我自己,因为我不完全明白它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我看见她在买糖果,而这整个情景很甜蜜。不光是糖果——是那整个的情景和画面。糖是一种让你舔、吮、吞下去、吃干净的东西。不。还有别的什么。更像是蓝色的水和白色的花,还有空气中的糖分。我需要待在那儿,那儿所有这一切恰好混合在一起,而她就在那儿,多卡丝。

“我到那个公寓去的时候,不知道那张我在杂货铺里见过的脸叫什么名字,而且当时也没把她的脸放在心上。可是她打开了门,正好对着我打开了门。我闻到了磅饼和烹饪好的鸡的香味。女人们聚过来,我把我的东西拿给她们看,同时她们一边大笑一边做着女人们做的事:把我夹克上的棉绒拍打下去,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下来。这是她们的一种方式,用来拾掇你,修补她们认为需要修理的地方。

“她并没看我一眼,也没说什么。可我每一分钟都知道她站在哪儿,怎么站着。她把屁股靠在客厅里一把椅子的靠背上,同时女人们从饭厅里涌出来拾掇我,开我的玩笑。然后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多卡丝。我没听见太多别的东西,可我留下来笑着给她们看了我所有的东西,不是在兜售,而是让它们兜售自己。

“我出售的是信誉;我让事情顺其自然。那是最好的办法。从不强求。就好比我在温得米尔伺候客人进餐的时候。我在那儿,但只是因为你要我在那儿。又好比我在客房干活的时候,把伪装成咖啡的威士忌拿出来。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在那儿,而且非常及时。你得知道,那个女人想喝上四杯,可又不想要四回;所以你就得等着,等她的一杯酒喝掉三分之二的时候再把它斟满。那样,她始终用一个杯子喝,而他买了四杯。安安静静的钱低语了两次:一次是我把它悄悄塞进兜里的时候;一次是我把它悄悄从兜里拿出来的时候。

“我作好了准备,等着她不答理我。我没有计划,就算有也没法实行。我有点迷糊,头昏眼花的,我想是因为浓烈的柠檬调料、扑脸粉和轻微的女人汗味。咸,不像男人的那样发苦。我到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促使我出门的时候对她说话的。

“我能想象人家怎么说。说我对待维奥莱特像对待一件你喜欢的家具,虽说它每天都需要点什么才能站稳、站直。我不知道。可自打离开维克托利以后,我从不跟任何人太接近。吉斯坦和斯塔克,我们挺近的,但不像是跟从你出生到长大成人都了解你的人在一起那样。我会告诉维克托利那是怎么回事。吉斯坦、斯塔克么,不管我对他们说什么,都会是很接近的东西,但不是它真正的样子。除了多卡丝我不能跟任何人说话,我对她讲了我对自己都没讲过的东西。跟她在一起我又变得生气勃勃、焕然一新了。我认识她之前,总共改变过七次。第一次是我给自己取了个姓,因为没人给我取过姓,因为没人知道它可能或应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