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二章(第2/4页)

我们四人中,丁姆跟往常一样,面目搞得最狼狈,你看他脸上鲜血横流,布拉提脏兮兮的一团糟,而其他人仍然镇定自若,未伤皮毛。现在我要直取臭比利仔的胖头,我举着直柄剃刀舞来舞去,活像剃头匠登上了劈波斩浪的船头,想要在不干不净的油脸上砍几刀漂亮的。对方也拿着刀子,是一把长柄弹簧折刀,但动作未免太慢太笨拙了,在格斗中无法真正伤人。弟兄们哪,足踏圆舞曲——左二三,右二三——破左脸,割右脸,每一刀都令我陶醉惬意,结果造成两道血流同时挂下来,在冬夜星光映照下,油腻腻的胖羊鼻子的两边各一道。鲜血就像红帘子般淌下来,但看起来比利仔丝毫未察觉,他就像肮脏的胖胖熊继续跌来撞去,挣扎着拿刀子捅向我。

这时我们听到警车声,知道条子到了,手枪上膛,从车窗口指出来。无疑是那个哭泣的小妞报的警,报警箱就在发电厂后面,不远的。“很快搞定你的,没问题,”我喊道,“臭比利下作羊,我会漂漂亮亮地把你的卵袋割下来。”他们朝北向河边逃去了,慢腾腾喘着粗气,只留下老二雷欧躺在地上喘气,我们也就向相反方向跑去。下一个拐弯处有一条小巷,黑糊糊空无一人,两头都通的,我们在里面歇脚,呼吸从快到慢,最后变得正常。两边是公寓楼,令人仿佛身处两座高不可攀的大山之麓,公寓的窗户中都可以看到蓝光跳动。这就是电视啦,今晚有所谓的全球转播,世界上所有的人,主要是中产阶级的中年人吧,打开电视都能看到同一个节目。有某个傻乎乎的著名喜剧演员或黑人歌手出场,都是通过外太空的转播卫星反射回来的。我们喘着气等候,只听得警车向东开,我们便知道没事了。可怜的丁姆不时抬头看星星,看月亮,嘴巴张开,就像从没看到过这些的小孩子,他问道:

“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在这种东西上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猛地推推他说:“呵,你这个笨杂种,别想那种东西了。很可能像这里一样有生命,有人挨刀子,有人捅刀子。趁现在夜色还早,我们上路吧,弟兄们哪。”其他人哈哈一笑置之,但可怜的丁姆一本正经地看看我,接着又抬头看星星,看月亮。我们向小巷那头走下去,全球转播在两边放着蓝光。现在就缺一辆汽车,所以出小巷后我们往左拐,一看到那古代诗人的铜像就知道,是到了普里斯特利广场,诗人的上唇像类人猿,耷拉的老嘴里含着烟斗。我们朝北来到了肮脏的旧电影场,因为很少有人光顾,外墙正在剥落倾颓,只有我和小兄弟们倒常去,仅仅为了叫喊一阵,挖砖刨墙,要不就是在黑暗中与小妞来点抽送抽送的勾当。电影场正面有扔烂泥巴造成的斑斑点点,从上面的海报上,可以看到常见的牛仔狂欢场面,天使长们站在美国马倌一边,向地狱战斗队派出的盗马贼开枪,这种土玩意儿是当初由国家电影公司推出的。电影场旁边停放的汽车没什么高档的,大多数是破烂老爷车,但有一辆八成新的杜兰哥九五型,我看可以开。乔治的钥匙圈上别有所谓的万能钥匙,我们很快上了车,丁姆和彼得坐后座,学大老爷们的样子猛抽致癌品。我点火发动,马达很动听地轰鸣着,一种温暖震动的好感觉立马贯穿肺腑。接着我踩下油门,很舒服地倒车,周围没有人看到我们把汽车开走。

我们在人们称为后城的地段盘桓周旋,吓唬穿过马路的老人和妇女,或者扭来扭去,追赶猫啊狗啊。然后我们往西边飙车,路上车辆不多,我踩足油门,简直把车底板都踩破了,杜兰哥九五型就像吃意大利面一样吞噬着马路。很快看到了冬日的一片树林,黑糊糊的;弟兄们哪,那可是乡下的黑暗哟。有一次,我轧到一个大家伙,车头灯光中只见一张嗥嗥叫的满口牙齿的大嘴,它尖叫着嘎咂一声扑倒,后座上的丁姆“哈哈哈”大笑,差一点笑掉大牙。接着,我们看到一个小青年带着小妞,在树下面办那档子男女之事,就停下来为他们喝彩,然后半心半意地推搡了他俩几下,把他们打哭后,我们继续上路了。下面去寻求的是老套套,做不速之客。那个实在够刺激的,简直可向超级暴力者提供充实的笑料和大打出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