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第4/19页)

你真的觉得上帝也祈祷?我问。

“我觉得祈祷和上帝是交织在一起的,”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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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视着他,他讲话,分析,谈笑的本领让我钦佩。几个星期前,我们还搓着手,流着泪,为他担忧。他的女儿说这是一个奇迹。或许是的吧。而我呢,还因为他身体状况的好转而松了口气——这意味着我还不需要马上就写出他的悼词来。

我们听到门外有汽车喇叭的声音,出租车来了。

他总结说:“好吧,这就是最近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我站起来,拥抱了他一下,比以往要更紧些。

不要再吓我们了,好不好?

“哈哈,那你得跟我的老板谈谈,”他大笑,竖起拇指,朝天指了指。

卡斯的故事

我近来的故事。我喜欢这个讲法。这比我一生的故事更讲得通,因为每个人在出生和死亡之间,有太多的故事可以讲。孩提时的故事,成年时的故事。找寻生活的道路,安定下来,陷入爱河,成为父母,因信仰而接受考验,意识到生命有限——少数幸运的人在意识到这一点以后,还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大先生”做到了。

有些人亦是如此。

我不是指亨利——虽然他有很多个人生故事可以讲。

我这里说的是亨利身边忠实的教堂长老,那个一条腿的卡斯。在数次提醒和敦促之后,我们终于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在教堂的塑料棚里坐下。“米奇先生,我一定要和你说说我的事……”他的嗓音有些嘶哑。

听下来,安东尼·卡斯特罗(“卡斯”)确实有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人生故事:他来自一个大家族,曾经是个明星运动员,后来参军,退役,回到家,变成了一个毒贩。

“但那些都不重要,现在,我真正要给你讲的故事是……”

接下来就是他讲的他近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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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前——那时候我的两条腿都还在——我在一个叫“甜心”的酒吧里被人在肚子上戳了一刀。那里是我贩毒的据点。两个家伙走进来,一个从后面抓住我,另一个抢走了我身上的毒品,然后给了我一刀。我被送到医院,差点死掉。我流了很多血。起初医生说我能够活过当晚就不错了。但出院后,我又干起了老行当。

“没过多久,我因贩毒而被送进监狱。三年。在那里我皈依了伊斯兰教,因为穆斯林都很干净,他们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有一个叫乌萨的人教我怎么祈祷,就是一天五次,跪在祈祷垫上,念‘感谢安拉’。

“但这个家伙,乌萨,在所有这些仪式结束之后,他会小声念:‘以耶稣之名,阿门。’一天,我把他拉到一边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听着,伙计,我在这里是个伊斯兰教徒,但在外面,我家里人都是基督徒。我不知道死了之后到底是安拉,还是基督说了算。我只是想能进天堂,你明白吗?我不会永远都不回家的,卡斯。你知道吗,但我也有可能就死在这里了。

“就这样,离开监狱的时候,我还是稀里糊涂的。我对上帝敬而远之,又开始贩毒——各种各样的毒品。后来,我身无分文,无家可归。我回到小时候住过的杰佛理[39]。那里已经没有人了,房子马上要被拆掉。我踢开一个房间的门,睡在里面。

“那是我承认自己成为流浪汉的第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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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听卡斯往下讲,但仍旧不清楚他到底要讲什么。他戴着一顶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耳朵,他的眼镜和灰色的胡子让他看起来几乎有些艺术家的气质,貌似一个上了年纪的爵士乐手,不过,他身上破旧的棕色外套和截肢会让人马上打破那样的幻想。他的牙齿也没有剩下几颗了,稀疏地伫立在牙床上,像黄色的小篱笆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