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第2/3页)

申请补助金很简单,打几个电话就可以,他们拥有你全部的资料。

我开始打电话,隔三差五地打,跟电话那头工作人员周旋。

人在异国他乡,学好语言很重要,不仅要学好,还要跟他们说得一样。如果一个非洲黑哥或者一个满头插满鸡毛的印第安人跟我说着家乡话,我不会当他们是外人。

“我哪有时间学法语啊,我这法语点菜收钱够,其他的很难哪。我16岁来这里,第一天我妈就让我在地窖里缝衣服!”

申请补助金简单而烦琐,渐渐有了成效,阿绿也渐渐免去了我的酒水单。

大约磨了1个多月,电话那头终于应了,说是下周就打到阿绿账户上来。10个月未付的金额,大约3000多欧元,且每个月定期打钱。

阿绿笑得牙肉外露,我从没见她这么开心过。

“我得请你!你哪天有空,我们去外面好好吃一顿!”

女人的承诺很容易冷却,过了几天,阿绿就不提请吃饭的事了,倒是没再收过我的酒水钱,每次见面热情似火,并且会跟女儿说:“去跟姐姐……不,阿姨玩呀,你每天待在饭店里,法国的其他事儿不懂也不好。”

蕾娜跟我亲近,向我要指甲油:“我要粉色的,下次你来要记得带给我。”阿绿很快收到钱,她开心得不得了。

我以为事情可以告一段落,却发觉自己越来越忙。

阿绿领着她老公,说:“他这胳膊大概是炒菜时伤的,两三年了,不能往后拐,你认识哪个医生比较好?”

她表妹拿着几封信,找我:“我有4个孩子,马上要生第5个,他们说有5个孩子,补助金会翻一番,我也是听说的,不知道怎么申请……你帮我看看。还有,我大女儿16岁了,不知道补助金有没有她的份。”

她另一个表妹:“我牙齿全坏了,看牙医,哪个医生好啊?能报销多少呢?”

……

原来饭店里都是她亲戚。累积的陈年旧事,一下子都冒了出来。

我说:“如果你老公是黑户,他去看医生的话,不能报销。你得给他弄好居留,这样才能报销。陈疾需要很长时间治疗,要花很多钱。”

“给他弄居留,我不是没有那个补助金了么……”

那男人挥挥手:“不看了!”阿绿就不多事。

我有一段时间没再去中餐馆,直到阿绿打电话给我:“你这个周末有没有空?”

“什么事?”

“是这样的,周末没事来我这里,帮我做事吧。这个周末有几个婚礼在饭店里举办,几百号人,忙不过来,你过来帮忙呀!工钱我会付你的。”

“我没在饭店里打过工,一点儿都不会。”

“哎呀,这个很好学的,饭店里东西又不难,也没你想的那么累。你过来,就这个周末,算帮我的忙。”

“我考虑下。”

“不用考虑啦!你试试看,太累了你就回去。我还有几个朋友过来帮忙,实在是忙不过来,别人我不放心,这小地方又没有什么留学生。你那么聪明,学得很快的,说不定你会喜欢呢!”

于是周五晚,我又过去了。

阿绿很高兴,嘘寒问暖,递给我一件旗袍:“穿上这件,你穿上去应该会很好看。”

我穿上去,果然很像饭店服务生。这里的服务生都穿这样的旗袍。

蕾娜拿着我的指甲油玩儿,她戴了片假发,还涂了唇膏和睫毛膏。她才7岁。

周五晚不算太忙,我从7点工作到零点,虽然有点儿累,但还好。累的是明后天,几场婚礼接连举办,肯定忙得不可开交。回家倒头就睡,周六晨起时,发现旗袍有汗味。

打电话给阿绿:“还有旗袍不?”

“没啦。”

“可以不穿旗袍吗?”

“要穿过来的……怎么啦?”

忽然想起我也有件旗袍,相似的花色剪裁,从没穿过。相似,可是有点儿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