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第2/2页)

每天早上一打开鸡圈,红黄蓝紫一窝蜂涌出。那情景蔚为奇观。

这支队伍被我妈命名为“丐帮”。太形象了。一个个缺冠子少眼的,一瘸一拐,左摇右晃,还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

无论流窜至何处,总能引起村民惊呼:“真主啊!这是什么?!”

再后来村民习惯了,熟视无睹。只有外地人还会大惊小怪。

尤其是路过此处的司机,突然看到前面路边花花绿绿一群,有天大的急事也会踩一脚刹车,看个仔细。

虽不雅观,却卓有成效。一个个从此白天不怕蚊子叮,晚上也不怕冷了(戈壁滩上早晚温差大)。

不到两个月,大家裸露的皮肤渐渐消肿,并恢复成正常的浅肉色(之前是紫红色),伤口也很快愈合、结疤。

到了秋天,一个个腋下和腹部还渐渐长出了一层新的绒毛。

到了第二年,除了个别几只翅膀尖上仍光秃秃以外,大家身上基本上都覆盖了新毛。

然而,从此就只有这层短绒毛了,再也长不出硬而宽的羽毛。

无论如何,大家都好好地活了下来。只是一个个丑精八怪的,丑得我们都不敢吃。

为了省饲料,有好几次我妈打算宰杀。但拎着刀,看着它们疤连疤的皮肤,畸变的腿脚,残破的鸡冠……由衷地恶心……没法下口……

于是这个系列的鸡最后统统寿终正寝,被我妈养老送终。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总之,我妈去野地种葵花时,把这支队伍也带上了。

这支队伍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置身荒野后更是个个如狼似虎。

相比之下,我妈养的第二拨鸡统统都是良家妇女。

不过,良家妇女们在荒野中散养了没几天,也纷纷改头换面,成为泼妇,继而为土匪。

每次喂食时,我端着食盆刚刚出现,下一秒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铁桶一般。个个上蹿下跳,鸡毛满天飞,恨不能把我也吞了。

要是一群人这么折腾,保管每天都会发生两三起重大踩踏事故。

其中有一只特狠。我身上只要有露出一点肉的地方,只要在它的攻击范围内——比如脚脖子——稍有疏忽,立刻被它扑过来一口叨住……

之前,我只知道鹅咬起人来不亚于狗,现在才知道鸡嘴壳也不是省油的灯……

那个疼啊!

这家伙就像叨虫子那样,只叨着一丁点儿肉,死掐着不放。我提起那条腿甩啊甩啊,不使出几分劲儿还真甩不掉它!

真是小鸡中的战斗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