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第2/14页)

“你是怎么加入兵团的?”

“你不是应该有新的任务要交代给我吗?”达米拉冷冷地问。

“是的,是的,我们还有时间嘛。”

“你可能有,但我很忙。”

“那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然后我保证开始谈任务的事情。”

达米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同意了我的请求。她肯定已经看出我对她一见钟情了,女孩子对这种事都很敏感,有时甚至在我们男人自己都还没弄清楚之前就有所察觉了。其实她加入兵团的故事并没有多少新意,我想她知道孤独是每个兵团成员必须忍耐和承受的痛苦,所以才愿意讲一点自己的故事让我得到一丝慰藉。已经是傍晚了,不过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离宵禁还有几个小时。两个年轻人坐在运河旁边的长凳上,在国家被占领的时期,我们应该好好享受这短暂的平静时光。谁都不知道我们还能活多长时间。

“我以前并不相信战争会真的降临到我们头上。”达米拉说,“但它就在某天晚上到来了。在我家门前的小路上,一位穿着跟爸爸一样的工人装的先生出现了。爸爸出去跟他谈了好一阵。然后那位先生走了,爸爸回到厨房不知跟妈妈说了些什么。我看到妈妈哭了,她对爸爸说:‘这一切我们还没受够吗?’原来她弟弟在意大利遭到了黑衫党的严刑拷打。我们把墨索里尼的法西斯分子称作黑衫党,就像这里的保安队一样。”

虽然我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没能通过高中会考,但我很清楚地知道什么是黑衫党。不过,此时此刻,我不想打断达米拉。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个人要在花园里跟爸爸谈话,而爸爸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和我的哥哥们都要加入战斗了。虽然看到妈妈哭得很伤心,但我为他们感到自豪。我被带进房间,不许出声。在我的家里,女人的地位比男人低。爸爸总是最大,然后是我那几个愚蠢的哥哥,最后才是妈妈和我。我对男孩子很了解,我们家就有四个。”

听了达米拉这话,再回想我们刚刚在小酒馆里见面的情形,我肯定她一早就看出来我对她的迷恋了。我不敢打断她的话,只能继续听她说下去:

“我的性格不像妈妈,却很像爸爸,而且我知道爸爸也很希望我像他。我跟他一样具有反叛的个性。我不能接受不公平的事情。妈妈总是希望我闭嘴,但爸爸恰恰相反,他鼓励我抗争、不妥协。当然,他说这些的时候都是趁哥哥们不在的时候,否则就违反了我们家庭的伦理。”

离我们几米远的地方,一艘驳船开始松开缆绳。达米拉停了下来,好像怕船夫听到我们说话似的。其实运河上风这么大,船上的人是不可能听到我们说话的。但我还是没有吭声。等到驳船缓缓离开之后,达米拉接着说:

“你认识罗西娜吗?”

我当然认识,罗西娜也是意大利人,说话略带口音,声音颤抖得厉害,约一米七的个头,长长的棕色头发,蓝眼睛,非常迷人。

为保险起见,我只是羞涩地回答:

“是的,我想我们见过一两次面。”

“她从没跟我提过你。”

我耸了耸肩,这点我倒并不吃惊。面对必然的事情时,我们通常只能笨拙地耸耸肩膀。

“你为什么会说到罗西娜?”

“因为是她把我带进兵团的。有一天晚上,她来我家开会。我跟她说我们应该休息了,她回答说她不是来睡觉的,是来参加会议的。我告诉过你我很讨厌不公平吧?”

“是的,是的,你五分钟前刚说过,我记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