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10页)

我们的老位子空着,我们挤进酒吧,低坐在周围那一大帮吃午饭的嘈杂人等中。

“什么命运?”我一坐下来就问。

他扑哧一笑,意思是某人的言行完全不出所料,或许算得上惹人怜爱,但也未免太没想象力了。我说:“突然间我就受不了了,但受不了什么?要是我知道的话就好了……”

“我完全理解。”他从吧台拿了两杯双份威士忌,是酒保照他点头吩咐的“老规矩”摆上来的。他递给我一杯:“喝掉。”

“我想了解情况。”

“没错。先说说阿姆斯特丹,我想了解情况。是的,我一直说不,不,不要,我们别,但是我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多地思量你的生活。我对你一无所知,我感到又嫉妒又羡慕。”

“我也嫉恨得很……我可从来没嫉恨过……”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我知道嫉恨什么:嫉恨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我没有看他,只是轻声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我觉得,我没这样爱过……”我能够感受到他在密切注视我的脸,他那热烈的眼神期待着我抬头,可我做不到。我害怕看见他脸上可能会出现的神情。我很清楚,那会是某种痛苦,虽然那痛苦并不是因我而起。哦,我们的思绪在彼此间来回飘荡,速度飞快,两个人所想的如出一辙。

“阿姆斯特丹。这些天的短途旅行,你都做了些什么?”

“不是短途旅行,是去出差,非常劳心劳力,效果也很好。有家酒店不错,我总是住在那儿,运河边上一幢高高的老房子。他们尽量给我顶楼的房间,很合我的心意。你可以看看树木,看看河水,还可以看船只经过。有一次,是冬天,还有人在滑冰,就像勃鲁盖尔[36]的画一样。他们一大早的,七点钟吧,就给我端来咖啡面包还有果酱。我讨厌急吼吼弄得手忙脚乱的,喜欢悠着点慢慢来。我到哪儿都是用走的。这次是另一家酒店,那里开过许多会。结束了以后,我和朋友吃晚饭—我认识很多同行,当然了。”

“那当然。”

“我通常都是走回去的,我喜欢在阿姆斯特丹四处走走,然后回去上床看书。”

他看着我,有点嘲弄的样子。我们拿着酒杯慢慢啜饮,心里打算喝光了再续杯。酒水的光泽和欢乐吵闹的人群让我感觉舒坦了很多。他说:“嗯,这下好多了。”他拿起我们俩的空酒杯,到吧台上让酒保添酒。

“我这人比较糙,没见过世面,话说你整天都在忙什么呢?”

“这次嘛,我听了好多场报告和演讲,发言的人来自世界各地。讲时尚业—现状啦,危机啦,时尚业总是有危机……”

“一切总都有危机,你没发现吗?”

我们都笑了,放松随意地笑了。我们注视着对方,眼睛都不愿意看别的东西。他拿回我们的酒杯,我突然说:“我打算打电话回去,说下午不到办公室了,要是你下午有空的话。”

“我有空啊。”

我让汉娜跟查理说一声—那时候查理还没走,说我下午请假,这件事那件事都该完成,由他来完成。

我回到我们那张桌子,悄然坐到座椅上,好像就此进入了永不停休的幸福之中,因为整个下午尽在眼前。他说:“你吃过早饭,走到另外一家酒店,在那里听人发言,听了一整天?”

“没错。我也讲了一场。与会的人来自南美、加拿大、美国和欧洲各国,还有苏联,五湖四海的。你知道—时尚业,是个巨大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