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10页)

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凯特可以按照她可能盘算好了的,对我说:“那你是说,我不能在这里招待朋友吗?”况且,就算跟她说“你完全清楚,他们到这里来,跟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这么做是在故意挑衅,是侵略行为,就跟公然入侵外国领土一样”,也是白搭。

我很恼火,但很快就浑身发冷,灰心丧气。我在厨房里待了很久,把所有东西都擦洗干净,然后拿上购物袋,快步下楼,到商店里把我们需要的东西又都买了,回来以后把东西放好,收拾整齐。我一直进进出出,在凯特面前走过来走过去,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坐在沙发一角,赌气似的瞪着眼睛看向前方,耳朵牢牢地套着耳塞。

后来,我把所有事情都做完了,便走向她,把她的耳塞摘掉,知道她一时半会儿听不见,直接冲着她喊:“凯特,如果再发生这种事,那你就得卷铺盖走人。”然后我又把耳机塞回她的耳朵,根本不等她说什么。但从她的脸上,我看到了满足感,与此同时还有阴沉的胜利感。我不知道原因何在,是因为我下禁令了,这样她就可以对他们所有人说,她的坏姨妈说过不许她的朋友进门—她需要我放弃规矩?

我不知道。我一想到她可能真走了,便开始惊慌失措。因为那样我就不得不打电话给乔姬姐姐说,你女儿加入了流浪汉的行列,无家可归,成了伦敦的弃儿。我迄今都没有听到我姐姐的只言片语。这可太不像她的风格了,完全在我们家庭生活的准则和习惯之外,不管是成文的还是不成文的。我一想起来,就感觉好像脚下坚实的土地产生了松动。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姐姐和她的同类都不是弃责任于不顾的人。

我告诉吉尔:“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一直都没接到你妈妈的电话?”

“我接到她电话的。”她沉着自若地说。

“关于凯特她都说什么了?”

“她希望凯特一切都好。”

“真是荒谬透顶!”

“她还能说什么呢?”

“可她知道凯特就是场灾难,不可能‘一切都好’。”

“简,”吉尔放下手头的工作,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我身上,说,“你怎么就看不到现实呢?你看不出吗?我父母不知道如何应付失败者。”

“但是他们做了许多好事,帮助别人,安慰别人。”

“没错,但做善事都是针对老人家啦,瘾君子啦,失足少年啦,那样的人。”

“如果凯特不是失足少年,那她是什么?”

“话虽然不假,但她是自己人,你不明白吗?她不是在外面受苦受难。我父母不可能施舍行善或者给予关爱之后,就说拜拜回家了。她达不到要求。达不到他们的要求。她让他们觉得很失败,而他们不能接受失败。”

“那你跟我说说,你觉得他们内心对凯特有什么长远打算?让她一辈子都在我家里赖着?是,是,用不着跟我说,是我自找的。但他们觉得接下去会怎么样?”

“他们不会想。他们告诉自己,凯特只是比较晚熟,起步较晚,差不多这种思路。”

“好吧,可能她真是。”

我陷入了沉默。

又听到一句:“汉娜觉得凯特应该到她们的群居村去。”

我看着汉娜。

她说:“和你在一起,真是她最糟糕的情况了。”

“你确定吗?”

“她达不到你的要求,就跟她达不到她父母的要求一样。”

“可汉娜你呢,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你都不会是凯特这种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