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方的话题(第2/4页)

乡村之夜适合一种暧昧而明亮的背景。我和主人公躺在一张被光线切分成若干块的床上发呆。那女的好骚啊!我看看床上晃动的影子,心里一酸。那是几天之后,我在沿石榴河去二舅家的路上遇见你。那个坝子上只有我和你,你记得你说的话吗?你说话时,红嘴唇为什么会让我想起他的笑容?

二、我

我在北方城市度过了大学时期。一晃,我在这里毕业娶了一个当地女人。女人如花的笑容在第五年的时候悄然凋谢。坐上火车,回到这里。我和她在一处偏僻的车站分别。那才是天该热的时候。她穿着一身薄纱裙走到我们的结局里。她对我说,就这么走了?我摸了摸口袋,那还能怎样?这个你拿好。她指的是我分到的钱。隆隆声未响起。是她把我叫到车站边的一个小园子。来,来,来。趁火车的鸣叫撂在远处,一把拿住我的生殖器,我听着一种呜咽,闭上眼。其实,我被吓住了。对于新婚之夜的记忆也是如此。最后一次,更加干净利索。她说,前后呼应。我坐上南下的火车时对第一个话题开始了残缺的回忆。

咚——她在车窗上敲,这张脸是这夏天里最沉闷的花。大部分的比喻空洞无聊。所以,漫漫归途,某些话题直接涉及寂寞。离开北方,直至火车驶入南方的雨季。我背着行李一边走一边想,那个小站与这个小站之间,多少世事如烟挥散。我的夏天淤积在潮湿里,当它从时空的暗角漂上来,又是一个雾蒙蒙的早晨来临了。吵吵闹闹的孩子的声音。潮湿对于我这个在北方待久了的南方人已算煎熬。尤其这种每天很准时的叫声,更是搞得我几近失控。失眠使人松松垮垮。重要的是还有个孩子每天经过时总要敲响我的窗户。我能分辨出是中指弯曲后使劲弹出的那种声音。只一下。沉静的一天,我在南方的那段岁月是这样开始每一天的。几次想爬起床,气势汹汹地跑出去,吓唬吓唬那个家伙。设计过很多话,如在露出瞪眼状时,冲他吼:小兔崽子!等不雅的话,可是,后来都没用上。小孩开始敲两下窗户的第三天,我开始行动了。一个阳光有些晦暗的清晨。窗户又响了,我等着第一声响起。石榴河朝西悠缓地淌着,几只乌篷船晃荡在那儿,看得见慢慢远去,拐入了尽头的河道里。水里倒着两爿旧屋,波起了,屋的影子也就斜了。我把那群孩子称为“小南方”,他们一点影踪都没有。第二天,我坐在窗户对面的椅子上等他们。他们的行为唤起了我残存的斗志。我非瞧瞧是哪个小兔崽子和我的窗户过不去。我承认自己被敲窗户的声音,搞得心力憔悴。前晚,我已早早睡下。我要坐在这里,仔细看他是用哪只手的中指敲响的窗户,如果是左手,就废掉他左手,是右手,就砍掉他右手。我很快觉察到自己的残忍。老婆跟我离婚后,我觉得作为一个男人不应该再那样。我的温柔,一年四季无休无止。却被一个把她在床上伺候个半死的男人,轻易置换。我是不是该在那孩子出现以后,一拳击倒他?我看看表,孩子上学的时间已到。

窗外水声听起来像小手拍动。站起来,我向窗外看,船两三条靠着经过,唯独不见他们走来。房东在我坐下时走了过来,挥手招呼我:呦,星期天也起这么早?我恍然大悟,只说:我都是这个时候起。星期天。我尽量消融掉此刻布满脸孔的气恼。你可以想象,这将是种什么样的表情!我知道跟妈妈不辞而别是不对,可你曾想过那种一躺在家里就想吐的感觉?在身底下,这张妈妈送我们的大床上,是另一个男人和我的老婆。妈的,我又一次坐在了老地方。对着窗户,心里有些焦急。这是第二天,是星期一。孩子们来了。并且传来简单的对话:还去?嘘!你去!可今天轮到你了。这帮人的语言在清脆的脚步声中渐渐靠近。我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内容。今天,我要捉住敲我窗户的。孩子们笑着经过我的屋子,这时天空来了云。我低头看,其中一个小男孩走近了我对面的窗户,习惯性地举起手,弯曲中指,娴熟地敲响了我的窗户:咚、咚——我站在门口,孩子们眼睛慌乱地看着我四周梭巡。你小子天天敲我窗户?敲窗孩子点头,毫不掩饰地告诉我:是,我每天都敲。知不知道有人在睡觉?小孩又点头。你点什么头!我提高了声,知道睡觉,还敲?敲窗的小孩好像有点惊。伸出小手指向门口,我看去,是房东养的狗在门前转悠,已是盛夏,狗舌头垂在外面,接着小孩告诉我:每天过你这儿都见它快渴死了,每次敲你窗户只是提醒你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