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事的人(第2/5页)

然后,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下班后,杨树林遇上我,非拉我去喝酒。平时总是这样。酒桌上,我问他:你爸有外号?从他的眼中,我看到了一种诧异的神色。要不是今天有人到单位找外甥,话题不一定是什么。他指了指自己吃着油炸豆腐的嘴,因为这张嘴,我他娘的也随他了。他立刻在脸上做出了那种表情。我们一边喝酒,一边扯到足球联赛,说句真格的,他吧唧着的那张嘴的形状,真是越看越像。

妻子赵琳琳在晚报当记者。我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我们是夫妻。当年追她没费什么劲儿,平平淡淡的这层关系就从革命友谊升华了。她老家是南方的,随我回北方小城,一直让我觉得欠她,好在她没费吹灰之力就进了晚报社,做起外行看起来风光的媒体工作。其实,她告诉我,无非写小新闻,群众反映之类的烂事,不是什么高工资的工作,她干得起劲,毕竟大学四年学的是新闻专业。以至于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两眼泛光。我觉得她有一种信心,就是指不定哪天什么大事就等着她去报道。然后,她就可以申请提干了。女人喜欢家长里短,还是别有什么大事发生好。我开玩笑似的这样评价她。这时,总是给我一顿狠掐,夫妻间这就算了。受不了的是一个新闻工作者的那种瞧不起你的眼神。晚上睡觉,除了周末例行夫妻生活,平日都是工作交流。一般来说,她说很多,时间是同一块,自然我讲的少。这天赶上周末,吃完晚饭,小琳就进厨房刷碗,我在看电视。按惯例,我猜赵琳琳女士一定要报什么新闻给我听了,她从上学时就是这样,有兴奋的事儿,开讲前总是憋着,一声不吭,你要问她了,她反而跟你装傻。好歹这么多年了,一般遇到这种情况,索性不理会,让她自个儿酝酿去,她总有憋不住的时候。我上个星期跟她去参加同学聚会的路上,跟她开过这样的玩笑,她当着司机的面给了我一句:你当那是屁呀?你们这些公务员!我说:得,我不跟你辩论,你是说了,不过三天之前我早看出来了。

新闻联播结束,她主动坐在我身边。我还没到该“转移”的时候呢,不是还有天气预报吗?我向她打着马虎眼。谁跟你抢电视了?小琳说,有大事跟你说。你不会说拉登找到了吧?我说。拉登我没找到,我觉得一个好新闻送上门了。这次,她连必看的连续剧都放弃了,匆匆催我上床说事。我们躺在床上静默了一会儿,见她没动静,我起身靠在床头看起了报纸,小琳夺过报纸,满脸神秘兴奋地对我说:老公,知道我今天遇到什么事了?我揽过她的肩膀,问:啥事让我们赵女士撞上了?

一个老头儿来我社说捡到文物一件,要求登报寻找失主……她的话极其简练,编辑新闻工作的职业病就在这里,不愿浪费一个字。这新闻我负责的,我还为这老头儿做了专访,这可是机会。小琳的两眼又放出那种光,就是这种眼神让我很讨厌。虽然,她讲话时脸红得招人爱。文物是大街上想捡就捡的?我没上心的一问,这人比拉登还厉害。她说那个人叫马建明,好像是住在城郊,是个收破烂的。这个人立刻与我那天下午找杨树林的人对应起来。我立刻精神起来,大致描述了一番马建明的外貌特征,小琳拍了一下大腿,忙说是,就是他,你也认得?

我把马建明怎么来单位找杨树林,怎么是个假货的细情儿一五一十地说了,还特意加上了有人亲眼看过,说是赝品。小琳沉默了,说调查清楚再说。无非是老头儿捡个瓷器非当是真的,想登报露个脸儿什么的。没什么大不了。这样想了想也对,我也就没往心里去。扭头看看夫人白皙的身体,便一把将她扑倒在床上,拉下了她的格子睡衣,轻声说:该做作业了吧?她推了我一下,那一刻我感觉她还和上学时那样,像一个大胆的姑娘。我当年就喜欢这一点,多年下来竟然把天真的少女形象,扮得越来越自然了。是不是真的?她嘀咕着钻进了我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