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兰 皋月 夜着之鬼(第3/9页)

此时,五郎兵卫会努力说服自己。

(阿由抓到了意想不到的幸福,应该为她高兴才对。)

由于是母亲老板那方做的媒,万一阿由不满意对方,反倒会害了阿由。五郎兵卫和阿高起初很担心这一点。但阿由只是单纯地接受对方少爷的感情,似乎逐渐喜欢上对方了。这点让五郎兵卫非常高兴。

不知是否阿由比较晚熟,至今从未表示有意中人,再说,她本来就看似与恋爱无缘。虽然别人都说明明长得这么漂亮,但老实说,五郎兵卫曾暗自担心,太漂亮或许也不好。

然而,真是谢天谢地,毕竟还是不乏有眼光的人。天大的幸福在等着阿由。现在想想,至今都没有过感情的事,对阿由来说反而比较好。因为阿由可以嫁给有生以来第一次便真心相许的男人。

由于是穷人家,五郎兵卫一家从不浪费灯火,晚上总是早早就寝,但自从阿由订了亲事之后,晚上都点着灯,不是商讨种种琐事,就是天南地北聊得入迷,因而时常熬夜。今晚,阿高和阿由也是边缝制窄袖服边小声地不知在聊些什么,五郎兵卫只是出神地望着母女俩,喝着自己所定下的一天只喝—杯的凉酒,偶尔打打瞌睡。虽然很困,但又觉得这么躺下睡去太可惜了。这种愉快的心情,即使将军殿下拿江户城来换,他也不换……五郎兵卫边打盹边这么想。

分不清是梦还是想心事地打着瞌睡时,五郎兵卫偶尔也会想起庄助的那个笑容,那个似乎是既害羞又高兴的笑容。想到那家伙或许也遇见春天了,五郎兵卫的喜悦便又增添一分。

“哎呀,阿爸,睡在那里会感冒呀!”

远远传来阿由的声音。这也很舒服。

(可喜,可喜。)

最初,事情就是这样,一切看似毫无问题。

庄助的样子很怪。

自从听到旧衣铺的夜着一事,已经过了约半个月,五郎兵卫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离阿由的婚礼还有一个月。终于只剩—个月了,五郎兵卫有时也会感到舍不得。

正因为这样,他每天忙个不停,完全忘了庄助和夜着的事。此外,又因为深信他或许是有了意中人,大概是那回事吧,总觉得—个劲儿地追问也很不知趣。若是喜事,就算不闻不问,庄助那家伙肯定也会一副想说的样子,到时候再好好取笑他一番就是了。只要不是上了坏女人的当,反正是喜事——五郎兵卫正是这么想的。

可是,有一天晚上,他不经意间看到送客人出门的庄助的背影时,突然发现了—件事。

(怎么好像消瘦了?)

庄助的身材,与个子矮小又没肉的五郎兵卫就不用比了,就是与年龄相近的男人相较,他也是很魁梧的。他自己甚至、悦过,小时侯虽然个子高大,个性却很懦弱,时常遭人欺负。

自从在五郎兵卫底下做事以来,庄助始终给人这种印象。这铺子虽小,毕竟是服务业,他却无法对常客说句讨好的客套话,偏巧又笨手笨脚,连简单的料理事前准备,也必须很耐心地教,否则老是学不会。

反之,劳力的工作,庄助都愿意做,而且做得相当好。以前有几个深川的木筏师傅,偶然路过进到店里,喝醉后大吵大闹,说这小酒屋都是男人很乏味。那时,庄助没给其他客人添麻烦,也没任何人帮忙,更没出手打架,只是推着他们,就把那些人赶了出去。因为都是以木材为生的木筏师傅,当然不是力小气弱的人,但是他们离去时,却丢下—句:“那家伙,真是牛劲!”令五郎兵卫非常佩服,也对庄助刮目相看。

而那样的庄助的背影,竟消瘦了许多,连肩膀似乎也下垂了。

一旦察觉了,即使在稻荷屋雾蒙蒙的亮光下,也不难看出庄助的脸颊有些凹陷,睑色也有点灰暗。老是忙着自己的事,竟然对这些都视而不见。每天见面的庄助变化如此之大,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呢?老是想着阿由的事,竟忽略了其他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