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5页)

我麻木地站在二楼楼梯上,一直到摩托车消失了,还在那里站着。王地锡出门送客,好奇地看了我一眼。

大约20分钟后,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她用悠长而高挑的高密尾调,“没事!没事!”就这四个字,仅仅这四个字,不知道是她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我。

以后还是那么平淡,比故乡秋天绵绵的流云还平淡,平淡得心痛,平淡得出奇,一种恪守的平淡。我知道结果是什么,既然已经知道结果,就不要当初。我很少给她打电话,也没法给她打电话,她没有手机,而打她公司接电话的不是手下人就是她先生。自从那个寒冷的日子,我心里已经鬼魅发虚,我无法那么大大方方地面对那个现实,况且我不在科技园了,也没有广告业务了。

我没想到会有人来打破这寂寞清苦修炼的世界,她不会是李夏雪的接力赛手吧?可我没想到的是偶尔在必要的时候还是接到她的电话。

“李书记,你好!这一段时间忙吗?”是李茗媛打来电话,我一看是她公司的电话。

“忙啊,忙得晕头转向。这不参加了英语培训班通过了商业英语考试,后天就要从青岛转日本去德国多特蒙德卡尔杜伊斯堡国际培训中心参加企业管理培训。”我说。

“啊?难怪,打电话你经常关机。多长时间?”她问。“三个月。”我说。

“那你回来再联系吧,出去联系不方便。”她说。

“没事。你侄女的事情,我和安丘一个民营医院的院长说了,看她愿意不愿意去。我在德国你可以打我手机,我办了国际漫游。”我说。

去德国纯属偶然。当我在办公室读着王勃的“嗟乎!时运不齐,命运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时,研究室王琢理拿着一个文件进来。

“李书记,好事啊!好事!组织部一个文件,我看只有你合适,别人不可能。”王琢理说。

“琢理,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秘?”我拿过来。大意是,为了培养青年后备干部,潍坊组织部在全市范围内选拔12名懂英语的优秀中层干部去德国参见企业管理培训。条件是必须副科以上,高级商业英语考试合格,原则上潍坊12个县(市、区)中每个县(市、区)一名,或根据英语成绩进行调剂。出国费用由派员单位负担3万元,县财政解决4.5万元。

“李书记,我说,好事吧?报名吧,就是高密还能有几个英语能考过的?我听说高密有8个报名的,你怕啥?报!我这就把你报上去啦啊!”王琢理说。

“琢理,这事得请示郑书记。”我说着拨通了郑书记手机,他恰好在潍坊。“这是好事,你就报吧。费用怎么说?”郑务聚问。

“费用由市财政出。”我突然撒了个谎。幸亏我撒谎,以后我考试过关,他知道镇财政要拿3万块钱,死活不同意,说:“早知道镇财政要拿钱,你别报名。”最后在组织部的反复督促下才勉强同意出钱。

为了扩大这次培训的政治效应,《潍坊日报》和《潍坊晚报》还专门作了报道。

2001年9月25日,青岛流亭机场,同行的家属皆携子洒泪相送,唯我孤清茕茕站立候机大厅。看着自己手中的商业英语合格证书和护照,望着外面将要登乘的波音747,我禁不住感慨万分。感谢那场冬雨,感谢大棚压倒,才让我潜心学习,成为全市20名出国培训干部中唯一一个乡镇干部考英语出去学习的。

家中的她正好感冒,在医院打吊针,她没有任何变化,我们之间也没有任何变化,没有降媚山的妩媚凝重,没有老槐树的沧桑博大,更没有使狗河的清冽活泼。我知道,即使她不感冒,她也不会来送我的。临走前,我回家告别,她恰好在医院门诊打吊针,倒是问我:“听说练法轮功能强身健体,我也去跟着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