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2/10页)

照完相,营秋富告诉我:“李书记,明天下午开书记办公会。”“好,知道了。”我端着杯子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李书记!李书记!”走到办公室门前,我听见有人喊我,回头一看,是刚合并乡镇后,从另一个乡镇方仕调来退居二线的李继彦,原来在方仕乡干过纪委书记。

“来啊,老李,到我办公室来坐坐。”自从来到乡镇,这里没有一个熟人,还没分工,本也无聊,正好有个人聊聊天,顺便了解一些情况。

“老李,请坐。有没有事情啊?”我热情地给他倒上水。

“没事,李书记,看你一人在这,找你聊聊天。”李继彦戴着个大长手套,穿着厚厚的黄呢子军衣。这中国六七十年代的衣服在乡镇依然很时兴,既保暖又结实耐磨。

“听说你是硕士毕业下来的,他们给你怎么分工啊?每个乡镇位置是一定的,一般设书记、镇长、两个副书记,3~4个副镇长。我们这里高书记分管党务,王书记分管政法,你来了,多一职,也不知郑书记怎么安排?”李继彦看来是感冒上火很厉害,嘴唇鼓得老高,带着烧伤燎泡样的疮疤。

“是啊,不着急,估计明天下午开办公会就是研究这事情,既来之,则安之。”说是这样说,我心里却不舒服,那魏能不是说乡镇已经给我们腾出位置来了吗,怎么这里还多一职?

“老李,慢走,欢迎常来。”和李继彦也没的多聊,送走后我抓起桌子上的电话就给一起下来的徐乾树打电话,可办公室是内线,打不出去。我们来高密共四人,一个弯沿乡党委书记赵昌隆,一个水岸镇长潘弩,还有一个是到盛产扑灰年画和高密菜刀的秋村镇的徐乾树。

“乾树,我是涵穹,你怎么样?给你分工了没有?”自从下来到乡镇,我们两个几乎不间断联系,人家赵昌隆和潘弩是党政一把手,自然没有我们俩共同语言多。

“他娘的,我来到这里,没我的位置,人家就三个副书记,一个管党务的,一个管政法的,另一个镇长兼副书记,哪有我的位置?让我负责科技工作。他娘的,这不是虚的吗?什么科技工作,徒有其名。你呢?伙计。”徐乾树在电话里说。

“兄弟啊,我估计我这边和你那边差不多。还没开办公会,但人家这里有党务副书记,也有政法副书记,我们在这里明摆着不是闲职吗?”我叹了口气。

“再说吧,先混吧。”徐乾树叹了口气。

我又给另一个下来的朋友毛风民打电话。他原来是潍坊档案局的,下派至我老家安丘关王乡干了副书记。

“风民啊,怎么样?在干啥?”我问。

“干啥?在村里烤火。随着工作组下来收统筹尾巴。”毛风民说。“有没有给你具体分工?”我问。

“没有。反正就这么混着干。这副书记,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唉!涵穹啊,后悔了,后悔了,还不如我在档案局啊。远离一家老小,下来又没有什么具体活,这不憋死!后悔啊,咱们叫人家玩了,被人家强奸了还只能自怨自艾。人家是想提拔那几个人,又找不着好的借口,便来此策。我听说你们高密弯沿那个党委书记很快列为潍坊组织部副县长考察的对象了。”毛风民说。

“唉!涵穹啊,真是哑巴叫那狗操了——有苦说不出啊!”毛风民叹道。“他妈的!”我禁不住骂道。

空旷的大院里,干巴的水泥地面一片寂寞,只有党政办、传达室发出昏黄的灯光。松堡离县城仅5公里,机关干部大多在城里买了房,一下班,都坐班车回去瑟缩在家里,办公室就是我房间,办公桌后面放了一个单人床,就是我的家了。这办公室还不是党委的,而是经委的,只不过与党委办公楼连成一体,为此,新上任的经委主任卜东锡碰见我,向我闪了闪他那三角眼,明显表示出了他的不满意。北风夹着雪花吹着房间的破窗子,幸亏办公室人员在外面订了一层塑料薄膜御寒。我打开电热毯,裹了裹发冷的身子,尽量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房间里没电视,没书看,我躺在被窝里,无聊地翻着《高密日报》,看着那些冠冕堂皇的报道。报到那天,乡镇正在召开企业改制大会,市委书记韩勇成唾沫飞吐,大肆表扬着松堡的企业改制。郑务聚坐在主席台上满面红光,激动的手腿不知向哪放。他本人由于松堡企业改制成功,由一个经委主任一气干上了党委书记一把手,气得镇长荆兆明喝了一斤白酒大发牢骚。松堡乡镇企业不少,在全市也算多的。有盛明玻璃厂、高韩皮革制业、白杨冷藏厂、第一建材厂、第二建材厂,1998年企业创利税5000多万,但债务更多,近一个亿,工资拖欠三个月,职工养老保险、医疗保险都交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