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12页)

“既然是大麻疯,还让他在村里干什么?让他到外面去。”那四清队员一听火了。

晚上,父亲正在切白天四清队员割下的地瓜秧子,然后跺碎做菜团子吃。白天的事情因为四叔的干涉而不了了之。父亲心疼地捡起那些嫩嫩的地瓜秧子,那可是最好吃的东西啊!

支部书记朱功深倒背着双手,昂首挺胸,鸭子步不急不缓,踱着方步进了家门。朱功深年轻时候和大爷是拜把子干兄弟,倒是经常和父亲来往。

“二哥,在切菜啊!”父亲敞着大门口,抬头一看,朱功深已站在自己院子门口了。

“啊,是四弟啊。来,快坐下。”父亲停下手中的活。“你说这哑巴,惹事!给大队惹了麻烦。”朱功深在家里排行老四,论起大爷来,父亲就喊他四弟。

“咱们弟兄俩说实在话,他们这偶然提出让哑巴到村外边去住,倒是真有道理。你不想一想,哑巴这一得病,对你们影响多大!你今年都31岁了,还找不上个媳妇,哑巴再在家里呆着,不仅你难找,五弟也够呛啊!让哑巴到外面去住,慢慢地减少人们的闲言碎语,慢慢地让人们忘记这事情,对你们弟兄俩还是有利的。”朱功深说话不紧不慢,真有领导气魄,主帅气度。

“嗯,四弟说的有道理。可是让他到外面去,到哪里去?”父亲经他这一提醒,也确实有道理。

“这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趁着四清工作队在这里,在他们指导的名义下,大队里出工,河边树林里多的是树,随便伐几棵,在河边靠硕宝住的地方再搭一间房子,让哑巴四弟和硕宝一起看树林子,村里再给他点补助。你看这样怎么样?不这样,二哥,你媳妇都找不上了,打一辈子光棍啊?仕昌早死了,嫂子改嫁了。哎!我突然想起来,你说,仕昌真死了吗”朱功深说。

“好,就按你说的办,四弟。咱大哥的事情,反正李福成说是被打破肚子死了,别人也没见,以后也没听说过其他消息。”父亲说。

“唉!仕昌不死就好了。当初我家里老二是地下党员,拉他入党,他犹豫没加入,这阴差阳错,如今共产党执了政,那就没办法了。”朱功深感叹道。

送走朱功深,父亲来到仕光大爷家里,毕竟是一个爷爷的叔伯兄弟,父亲请他再帮着拿主意。

“仕光,事情就是这样,你看朱功深这样做怎么样?”父亲问仕光大爷。

“我看这主意不错。他还是向着我们,照顾我们。不然,你看,你和老五这两根光棍怎么办啊?不能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啊!”仕光大爷说。

四叔在河边的房子很快盖起来了,四叔也没有什么意见,他知道在村里遭四邻的白眼,也只能给家里带来麻烦。新房子砖墙红瓦离村4公里,依使狗河拐弯处冲积平原而建,虽是一间,但15个平方左右也足够四叔住的了,里边还支了个锅灶。父亲帮四叔把行李提过来。四叔四处转着看了看自己的新房子,要不是大队出工出力出钱,父亲无论如何盖不起这样的房子。四叔虽不能说话,但看着属于自己的房子,心里很是感慨。自己从小在河边长大,靠母亲般使狗河哺育长大,得了病无处所容,还是母亲般使狗河用她宽大可亲温暖的怀抱收留了他。从此,四叔就要在鸟鸣蝉吟中喝着河水睡在河边了。

从小就得麻风的郑硕宝更是高兴,这些年在河边孤零零的被当做异类终于有个伴了。

冬天的太阳起得晚走得早,比女人的青春还要快。朱功深和王成才去镇上召开万人“四清”运动誓师大会冒黑赶回来,在生产队召集生产队长以上干部会议。

“我先传达上级会议精神。上级要求广泛发动,揭发控诉‘四不清’问题。这次是新的四清,不是以前的那清账目、清仓库、清工分、清财物,而主要是清政治、清经济、清思想和清组织。目的是重新教育人、改造人,防修、防变,使中国永不变色。我们要在工作队的领导下,积极成立贫下中农协会,学习党章、‘廿三条’、毛主席著作,提高思想认识。上级要求,坚决同‘四不清’干部斗争到底,不获全胜决不收兵。下面由成才安排具体的组织和发动。”朱功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