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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吧,先生?”米奇问他。他的位子很靠近贾斯丁,像老医生一样紧盯着他的眼睛看。

“我没事。很好。我很好。”

“我觉得你发烧了,先生。要不要躺在船舱罩下面休息一下,我来帮你倒杯冷饮。”

“好。帮我们两人倒吧。”

“谢谢你,先生。我要开船。”

贾斯丁坐在船舱罩下,拿杯子里的冰块出来冷却脖子与额头,身体随着船身摇动。他们这一行人是奇怪的组合,他不得不承认,然而话说回来特莎在发出邀请函方面态度是绝对的大胆,你真的只有紧咬嘴唇的份,眼睁睁看着原先设定的数字增加一倍。波特能跟着来真好,你也是,韦罗妮卡,你的宝贝女儿萝西永远都让人高兴。没有,我怎么敢反对。特莎似乎总是能比别人更会逗萝西开心。不过邀请伯纳德·佩莱格里和妻子前来却是一大败笔,亲爱的,伯纳德在他那个丑八怪的网球箱里装了不是一支,而是三支球拍,完全符合他的个性。至于伍德罗呢,老实说,你坚决相信我们当中最没希望的人还是拥有善良的心,这种想法值得称许,只可惜你看错人了,而你想证明给大家看。还有,看在老天爷的分上,别老是用那种随时想跟我做爱的模样偷瞄我。桑迪往下瞄你的胸部瞄到快发疯了。

“怎么了?”贾斯丁陡然问。

起初他以为是穆斯达法。慢慢地他才了解到,原来是米奇抓起一大把他右肩的衬衫,拼命想摇醒他。

“到了,先生,这里是东岸。我们接近惨案发生的地点了。”

“还有多远?”

“走路,十分钟,先生。我们会陪你过去。”

“没有必要。”

“绝对有必要,先生。”

“你还需要什么?”亚布罕以德文从米奇背后探头问。

“不用了,不用。我很好。你们两人都很好心。”

“再多喝一点水吧,先生。”米奇边说边端一杯刚倒好的开水给他。

他们一行人爬上文明发祥地的熔岩,他不得不承认,这一行的确浩浩荡荡。“从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多文明人。”他告诉特莎,以英国风格来搞笑,而特莎也报以一笑,没笑出声音来。这是她的习惯。开心微笑,笑得花枝乱颤,所有该做的事都做了,就是没有笑声。带头的人是格洛丽亚。理所当然。她大步走起路来,手肘摆动的姿势,都具有英国皇室风范,速度比我们当中很多人都还快。佩莱格里则一直发牢骚,对他来说很正常。他太太塞琳问候大家,说天气热得让她受不了。萝西·科尔里奇由爹地背着,看在特莎的分上,开心唱着歌给她听。这么多人,怎么挤得上那艘小船?

米奇停了下来,一手紧紧握住贾斯丁的手臂。亚布罕紧紧跟在他身后。

“你妻子过世的地点就在这里,先生。”米奇轻声说。

其实不用他解释,贾斯丁也完全清楚——尽管他不清楚米奇是怎么推论出他是特莎的丈夫。也许是他听到贾斯丁说梦话吧。这地方的相片他看过,在阴沉的低地看过,在他睡梦中也看过。这里有个看似干河床的地方。那边是吉妲和朋友堆积起来的一小座石堆,令人鼻酸。石堆周边散落满地的是,哎,是垃圾,近来一有大量曝光的事件,这些东西就蜂拥而至:丢弃的胶卷筒和纸盒、香烟包、塑料瓶、纸盘。较高的地方,大约往白色岩石坡上去三十码左右,有一条泥土路,那辆长轴距的游猎卡车向特莎的吉普车靠过去,射破吉普车的轮胎,吉普车应声往这个斜坡滑下,凶手则拿着大砍刀与枪和其他东西紧追不舍。在那边,米奇静静地以长满节瘤的老手指点出,是绿洲的吉普车擦撞在岩石表面留下的蓝色痕迹,车子就是在此处滑入山沟。这里的岩石表面和周遭的黑色火山岩不同,白得像墓碑一样。或许上面棕色的污渍原本是血迹,米奇如此暗示。但是贾斯丁仔细一看,认定很有可能是地衣。他是观察力敏锐的园丁,除了黄色茅草和一排埃及姜果棕之外,鲜少能吸引他的兴趣。姜果棕和往常一样,似乎是市政府栽种的。有几株大戟属的灌木,在黑色玄武岩上辛苦过日子。还有一棵宛如幽灵的白色没药树——这种树到底什么时候长叶子?——纺锥状的枝丫朝两旁伸展,如蛾翼般张开。他选了一大块玄武岩,坐在上面。他感觉头重脚轻,不过大脑依旧清醒。米奇递给他一瓶水,贾斯丁喝了一大口,将盖子盖好,放在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