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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马可斯,”贾斯丁提议,仿佛雷阵雨清净了帐篷内外的空气,“告诉我有关婉哲的事情。她是不是你人生中的转折点?本报认为是如此。”

罗贝尔圆鼓鼓的眼睛继续锁定在贾斯丁身上。他想开口却讲不出话来。

“婉哲原来住在内罗毕北方的一个村子。她后来搬家到基贝拉的贫民窟。然后被带到乌护鲁医院生小孩。她死了,婴儿活了下来。本报相信她与特莎·奎尔住在同一个病房。有这个可能吗?或者叫做特莎·阿博特,她有时候用这个姓名。”

贾斯丁的口气保持四平八稳,不带激情,正是一般客观报道的记者用的语气。不带激情在很多方面都不是假装出来的,因为在别人任他摆布的情况中,他的心情也轻松不下来。此时身负的责任超过他希望承担的重量。他的复仇本能太微弱。飞机低空飞过头顶,前往空投区域。罗贝尔抬头看,眼带微弱的希望。他们来救我了!不是。他们是来解救苏丹。

“你是谁?”

他用了很大的勇气才问出这个问题。不过贾斯丁置若罔闻。

“婉哲死了。特莎也是。阿诺德·布卢姆也是。他是比利时来的救济工作者,也是医生,也是她的好朋友。本报相信特莎和阿诺德在他们遇害两三天前,曾经来这里访问你。本报也相信你自己就岱魄拉瑟一事跟特莎和阿诺德承认过,当然这只是假设而已。他们一走,你就背叛他们,向以前的雇主告密,为的是确保自身安全。或许是透过无线电告知你的朋友克里科先生。这样讲,你有没有印象?”

“耶稣基督啊。上帝圣明啊。”

马可斯·罗贝尔在火刑架上燃烧着。他双手抓住帐篷中间的柱子,以头抵着柱子,紧紧抱住,仿佛如此可以抵挡住贾斯丁无情问话的攻势。他痛苦得仰首向天,嘴巴喃喃蠢动,乞求的内容是什么听不清楚。贾斯丁起身,将椅子搬到帐篷另一边,放在罗贝尔脚边,然后搀扶着他的手臂让他坐下。

“特莎和阿诺德来这里是想找什么?”他询问。他的问话方式仍然刻意采取随意的口吻。他不希望再听到哇哇大哭的告白,也不希望再听到乞求上帝的祷告。

“他们找的是我的罪恶,我可耻的过往,我骄矜自大的罪过。”罗贝尔低声回答,从短裤口袋里取出一条湿透的破布轻擦着脸。

“他们找到了吗?”

“全部都找到了,我发誓,一个也没漏掉。”

“带了录音机吗?”

“带了两台啊!只有一台的话,那女的才不放心!”

贾斯丁暗暗微笑一下,称许特莎律师的敏锐洞察力。“我在他们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我给他们赤裸裸的真相,和我呈给主的真相一样。我无计可施了。我是他们调查过程的最后一环。”“你给他们的信息,他们有没有说打算怎么处理?”

罗贝尔双眼睁得很大,不过嘴唇依旧紧闭,身体一动也不动,让贾斯丁一时之间以为他已驾鹤西归,不过看样子他只是在回想往事。突然间他非常大声地讲话,拼命让一个字一个字以尖叫的方式脱口而出。

“他们会交给他们在肯尼亚信得过的一个人。他们会将整个事情原委交给利基。他们搜集到的所有东西。她说,肯尼亚的问题应该由肯尼亚自己解决。做这件事就得交给利基。他们坚信不疑。他们警告我。警告我的人是她。‘马可斯,你最好去避避风声,这地方已经不是你安身之处。最好去找个比较深的洞,不然他们会因为你背叛他们,把你剁得稀烂。’”

罗贝尔如同被人勒住喉咙,讲出这番话,让贾斯丁很难照实记录下特莎的说法,不过他还是尽量记下来。特莎必然说过什么话,贾斯丁掌握得住她的大纲,因为特莎最先担心的人一定是罗贝尔而非她自己,而“剁得稀烂”这种说法无疑是她的惯用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