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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他们帮所有的有钱人倒水泥,贾斯丁。”希拉说。

“到底有什么作用?我不懂,请解释。”

“水泥。是用来防止盗墓者,强盗。有钱人下葬时都有结婚戒指和不错的衣服。白人是盗墓者最喜欢的目标。他们说水泥等于是保险。”

“是谁叫他们这么做的?”

“没有人。费用是五千先令。”

“请叫他们走。请你好心告诉他们,希拉,好吗?我不希望他们来服务,我一先令也不给。要他们推走推车,马上离开。”不过就在此时,或许是不相信她能传达得清楚明确,贾斯丁大步向他们走去,站在推车和墓穴之间,以摩西的姿态伸出一只手,指向哀悼者的身后。“请离开,”他命令,“立刻离开。谢谢。”

他这只手向前延伸的直线方向,哀悼者顺势向两旁站开让路。两人推着推车连忙离开。贾斯丁看着他们离开视线范围。在热腾腾的天气中,两人似乎直接走进空白的天际中。贾斯丁转过身来,动作僵硬得有如玩具,最后面对媒体记者发言。

“我希望你们也全部离开,拜托。”他说。四周尽管嘈杂,这里依旧一团寂静。“你们都非常好心。谢谢你们。再见。”

让其他人很惊讶的是,记者们悄悄收起照相机和笔记簿,喃喃说了“再见,贾斯丁”之类的话,然后退出墓园。贾斯丁重回特莎棺木前,独自一人站着。此时一群非洲妇女集体走向前,自动排成马蹄形队伍,围在墓穴尾部。每人都穿着相同的制服:镶荷叶边的蓝花女装,以同样材质做成的头巾。如果是分开来看,或许会觉得她们面容茫然,不过站在一起时却显得团结。她们开始唱歌,起初歌声轻柔。没有人指挥她们,现场也没有乐器伴奏,多数演唱者不住啜泣,却没有让眼泪影响到歌声。她们和声歌唱,英语和斯瓦希里语交杂,在副歌部分鼓足丹田之力:夸禾利7,特莎母亲……小妈妈,再见……伍德罗想听懂每个字。夸禾利,特莎……吾友特莎,再见……你来到我们面前,特莎母亲,小妈妈,你把心献给我们……夸禾利,特莎,再见

“她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从嘴角挤出话语问格洛丽亚。

“从山下来的。”格洛丽亚喃喃说,朝基贝拉贫民窟的方向点头。

歌声在棺木入土时变得更加响亮。贾斯丁看着棺木往下放,然后在触底时皱起眉头,铲下第一堆土时他再度皱眉,看着泥巴散落在棺材盖上,第二铲土则跌落在鸢尾花上,弄脏了花瓣。这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令人胆战,时间短暂如开门时生锈的铰链发出的吱嘎声,却足以让伍德罗看着吉妲·皮尔逊以慢动作瘫软跪下,然后侧身坐在优美的臀部上,将脸孔埋在双手中;然后和刚才一样不大可能的是,她在韦罗妮卡·科尔里奇的搀扶下起身,重新摆出致哀者的姿势。

贾斯丁有没有对酋可大声说什么?或者是酋可自动做出来的动作?酋可和阴影一般轻巧,来到贾斯丁身边,以毫不羞耻的真情手势握住他的手。格洛丽亚这时泪水再度涌出,看见他们两人的手在挪动,找到彼此觉得合适的交握方式后才停止。两人就这样手牵手,一个是丧妻的丈夫,一个是丧姐的弟弟,看着特莎的棺木消失在泥土下。

当天晚上,贾斯丁离开内罗毕。让格洛丽亚永远心痛的是,伍德罗竟没有事先告诉她。晚餐桌上摆了三套餐具,格洛丽亚也开了一瓶红葡萄酒,烤了只鸭子让大伙开心一点。她听见大厅传来脚步声,一相情愿地假设贾斯丁决定在晚餐前先喝一杯,就我们俩,让桑迪去楼上念毕葛斯8的故事给儿子听。突然间,他的格拉斯东皮箱出现了,随之而来的是古老保守的灰色行李箱,由穆斯达法帮他提出来,摆放在大厅,上面加了标签,而贾斯丁则站在行李旁边,手里拿着雨衣,肩上挂着短程旅行袋,想把酒窖的钥匙交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