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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斯丁并没有响应她随口说出、让他安心的话,或者是有所反应,只是她看不出来而已。好长一段时间,她只听到狗叫声产生连锁反应——一只开始吠叫,然后所有狗跟进,穆萨葛这个黄金地段附近的狗全数加入。

“贾斯丁,你一直都对她很好,你也知道,不应该为了自己没有犯下的罪过自责。很多人在心爱的人过世时都会自责,这样做对自己并不公平。人与人相处时,不能以假设对方随时可能离开人世的方法来对待,不然怎么相处得下去?你说是不是?她在世的时候,你对她很忠诚,一直都是。”她加重语气,以这个方式同时暗示这样的说法不适用在特莎身上。她很确定的是,贾斯丁并非不懂这样的暗示。贾斯丁正要提起那个可恶的阿诺德·布卢姆,这时让她很恼火的是,她听见丈夫用钥匙开门的声音,知道两人间的情迷气氛遭到破坏。

“贾斯丁,可怜的老兄,还好吗?”伍德罗大喊。他帮自己倒了一小杯酒,少得不太寻常,然后跌坐在沙发上。“恐怕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了。好消息坏消息都没有。没有线索,没有嫌疑犯,目前为止没有。也没有阿诺德的踪迹。比利时那边提供了直升机,伦敦方面也加派一架。钱啊、钱啊,是我们所有人的诅咒。他好歹也是比利时公民,没有理由不派直升机。亲爱的,你看起来真美。晚餐吃什么?”

格洛丽亚心怀嫌恶地想着,他刚才喝过酒。他假装加班,其实是坐在办公室里灌酒,把看小孩写功课的责任丢给我。她听到窗户传来声响,看到贾斯丁起身准备离去,这让她很失望——一定是被吓到了,被她先生大象般的扁平足吓到了。

“不吃点东西吗?”伍德罗抗议,“老兄啊,不保持体力也不是办法。”

“多谢你关心,只是我恐怕没胃口。格洛丽亚,我要再谢谢你一次。桑迪,晚安。”

“对了,佩莱格里从伦敦传来大力支持的消息。整个外交部都哀伤不已,他说。不想干涉私人事务。”

“佩莱格里讲话一直都非常有技巧。”

她看着门关上,听见贾斯丁的脚步声走下水泥阶梯,看见他喝完的杯子放在落地窗旁的竹桌上。她一时之间惶恐起来,以为永远再也看不到贾斯丁了。

伍德罗大口吞下晚餐,模样笨拙,和往常一样没有细细品味。格洛丽亚和贾斯丁一样没有胃口,看着先生吃饭。小男仆朱马踮脚在两人之间不断走动,也看着他吃饭。

“我们情况怎样?”伍德罗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喃喃说,一面指着地板,警告她也要压低嗓门。

“还好,”她说,音量配合丈夫,“以他的遭遇来说是还好。”你在下面做什么?她心想。你是躺在床上,在黑暗中鞭打自己吗?还是盯着铁窗外的庭园看,跟她的灵魂对话?

“有没有说出什么具有意义的话?”伍德罗在问的时候对“意义”一词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尽量以暗语对话,提防朱马。

“怎么说?”

“有关情人啊,”他边说边以羞愧的眼神看着老婆,以大拇指对着她的秋海棠指指,以嘴型说出开花4,朱马一看,连忙跑去拿水壶浇花。

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格洛丽亚躺在床上睡不着,身旁的丈夫在打鼾,后来觉得听见楼下传来声响,她悄悄走到楼梯歇脚处,望向窗外。恢复供电了,市区发出的橙色光辉直通天上星光。但打了灯光的庭园里却没有躲着特莎,也没有贾斯丁。她回到床上,发现哈利斜躺着,嘴巴含着大拇指,一手横跨父亲的胸口。

一家人和往常一样早起,不过贾斯丁比他们更早,穿着压得皱皱的西装四处晃荡。他的脸色红润,格洛丽亚心想,有点过度慌张的样子,棕色的眼睛下眼袋沉重。两个儿子跟他握手,和母亲教他们的一样保持沉重心情,贾斯丁也以一丝不苟的态度响应他们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