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墅同梁汾夜望①

朝市竞初日②，幽栖闲夕阳③。登楼一纵目④，远近青茫茫。众鸟归已尽，烟中下牛羊。不知何年寺，钟梵相低昂⑤。无月见村火，有时闻天香⑥。一花露中坠，始觉单衣裳。置酒当前檐⑦，酒若清露凉。百忧兹暂豁⑧，与子各尽觞⑨。丝竹在东山⑩，怀哉讵能忘⑪？

【笺注】

①桑榆墅：诗人的父亲明珠为其在今北京市海淀区双榆树修建的一处居所。诗人生前常在此读书、邀文人雅士相聚于桑榆墅的小楼中对谈。梁汾：清代文学家顾贞观，原名华文，字远平、华峰，亦作华封，号梁汾，江苏无锡人。明末东林党人顾宪成四世孙。康熙五年（1666）举人，擢秘书院典籍，著有《弹指词》《积书岩集》。顾贞观曾于诗人家坐馆，与诗人相交甚好，与诗人、曹贞吉共享“京华三绝”之誉。顾贞观在其《弹指词·大江东去》词中的自注中云：“忆桑榆野（墅）在三层小楼，容若与昔年乘月去楼中夜对谈处也。”

②朝市：朝堂，此处指名利场。

③幽栖：幽僻的栖止之处，亦指隐居。

④纵目：放眼远望。

⑤钟梵：寺院中的敲钟和诵经的声音。据史料记载，桑榆墅的北边有清真古寺，东北方向是保福寺，东南为五塔寺，正南有法华寺、万寿寺。这些寺庙按时击钟，钟声由各个方向，交替着依次传来，故而曰“不知何年寺，钟梵相低昂”。相（xiāng）：交互。低昂：起伏。

⑥天香：祭神、礼佛时散发的香味。

⑦置酒：陈设酒宴。

⑧百忧：各种忧虑。《诗·王风·兔爰》：“我生之初尚无造，我生之后逢此百忧。”豁：免除。

⑨尽觞：饮尽杯中之酒。觞（shāng），盛满酒的杯子。

⑩丝竹：弦乐器与竹管乐器的总称，亦泛指音乐。东山：据《晋书·谢安传》载，谢安曾隐居或游憩于会稽、金陵、临安之东山。后因以“东山”为典，借指隐居游憩之地。

⑪讵能忘：如何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