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第3/3页)

太阳落山,圣西尔和莱斯莱屈埃变身为社交聚会的大舞台。南方的夏日生活。这正是自炎炎午后遗留下来的时光——那时南方血管中的血液渐趋疲惫浓浊。

房舍松木散布在左侧陡峭的狭长陆地上,闪烁着锈金色光辉,地平线镀着一层橘蓝交融的颜色,海水的气息又甜又咸。

一锅贻贝快要吃完,他漫不经心地审视着贻贝蓝黑色外壳的闪亮碎片散落在残余的咸味奶油酱汁中。有几分钟时间,大海、天空和大地都展现出同样的蓝色:一种清凉的灰蓝,将空气、他手中的酒杯、白墙和滨海大道微微染上色泽,暂时把人群变成喋喋不休的石雕。一位冲浪的金发小伙子收走了佩尔杜的深底锅和一盘贻贝壳,利落地放下一碗温水给他洗手。

“想吃甜点吗?”他语气友善,但画外音是:不吃就走吧,帮我们让出两个位子来。

不过,感觉很好。他享用了海鲜,欣赏了大海,如饮醇酒。他一直渴望着这一刻,内心的颤抖稍微平息。佩尔杜放下剩余的酒,往放着账单的盘子里扔了一张钞票,然后走向他那辆东补西拼的雷诺车。他继续沿海岸线行驶,唇上带有奶油的咸味。

大海在视线中消失,他在下一个路口右转驶离主干道,马上又看到了海水——在松柏、耐风的常青树、房舍、旅馆和别墅之间,一条丝带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他沿着无人的小路来到一处美丽的住宅区。四处是颜色各异的、庄严的别墅。他不知道身在何处,但知道自己明早想在这里醒来然后去游泳。现在该找间小旅馆,或者一块可以生起营火、在星空下安眠的地方。当佩尔杜沿着弗雷德里克大道往前开时,雷诺车开始发出呜呜的喘啸声。一阵咝咝作响后,砰的一声,啸声结束了,一阵噗噗声后,引擎彻底坏了。靠着下山的最后一丝惯性,佩尔杜把车开到路边,雷诺吐出最后一口气息。佩尔杜转动钥匙,听不到发动机的声音。车子显然也想留在这里。

佩尔杜先生下了车,四处张望。

他发现脚下有一个小小的海滨浴场,上方有别墅和公寓大楼。在离他所站位置不到一公里处,看样子有一个小镇。这片景色闪着温暖的桃色光辉,他从车上拿起小行李袋,快步走下山去。

空气中有怡人的宁静,没有露天迪斯科舞会,没有车流。没错,这里连海浪的呼吸都十分轻柔。

走了10分钟后,他来到一座奇怪的方塔前,100多年前,有人在塔的周围盖了旅馆——他恍然大悟这是哪里。

居然来到了这里!恰逢其时。

他满怀崇敬之情走上泊岸,闭上眼,细细地闻着这里的味道。盐。空旷的空间。清新的气息。

他再度张开眼睛,看见了老旧的渔港,数十艘鲜艳的小船在光滑的蓝色海面上摇晃,远处有闪闪发亮的白色游艇。房子都不超过四层楼高,外墙漆成柔和的颜色。这个迷人的古老村庄中聚集着出海人。白昼让色彩焕发,入夜后有浩渺星空点亮村庄,傍晚则有老式灯笼发出的柔和的玫瑰色光晕。在那里,茂密的悬铃木下是头顶黄红相间的遮阳篷的市场。四周,在老酒馆和新咖啡厅数不清的桌子旁,人们恍惚地斜靠在椅子上,享受着太阳和大海的抚慰。

在他之前,这个小镇已庇护过无数逃亡者。

滨海萨纳里。

[1]“弗利伍德·麦克”乐团:英国老牌摇滚乐团。——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