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格街谋杀案(第2/16页)

分析能力不能和单纯的机灵相混淆;因为分析者必须要机灵,而机灵的人往往对分析非常不在行。那种推断或归纳能力,通常表现为机灵,而且颅相学者(错误地)把其归结为是因为一种个别器官,并推测它是一种原始能力,在那些智力在其他方面濒临白痴状态的人身上尤为多见,因此,这些人吸引了心理学者的普遍关注。事实上,在机灵和分析能力之间存在着的区别,远比幻想和想象之间的要大,但是有一个特征又十分相似。实际上,人们会发现,机灵的人往往是好幻想的,而真正富有想象力的人常常又是有分析能力的。

以下的叙述对读者而言,多少是对刚才所提出的命题予以评说。

一八××年的整个春天和部分的夏季,我居住在巴黎,在那里,我和C·奥古斯特·杜潘先生相识了。这个年轻的绅士来自一个高雅,事实上是显赫的家族。但是,由于各种不幸事件,这个家族没落到如此贫困境地,使他个性中的热情屈服于贫穷之下,他消沉避世,不再对恢复家产有任何兴趣。承蒙他债权人的好意,在他的财产中依然保留着一小部分遗产;而且,根据从中获取的收益,他竭力通过克俭来维持生活的必需,并从来不奢求什么。事实上,书籍是他唯一的奢侈品,而且在巴黎也很容易获得。

我们的初次见面是在蒙马特大街的一家冷僻的图书馆里,在那里,我们碰巧都在寻找同一本非常罕见和著名的著作,这使我们的交流更密切了些。此后,我们频频会面,我对他所详细讲述的那一段琐碎家族史很感兴趣,在叙述中,他有着法国人只要一说起与己有关的话题就放任情感的坦率。我也对他广博的阅读感到很吃惊;而且,尤其是,我觉得自己的灵魂被这狂烈的热情,以及他想象力的生动清新所感染。在巴黎寻找着我所要探询的目标时,我感到此人的社会圈子对我来说是无价的财富;而且我也把这种感受坦白地告诉了他。最终,我们决定,在我逗留于这个城市的这段日子里,我们可以生活在一起;由于我的生计状况多少还不像他那样窘迫,他就答应由我出钱在圣热尔曼区的一个遁世而荒凉的地带租下了一座年代久远的古怪官邸,由于人们的迷信想法,它已经荒芜了很久,摇摇欲坠,我们并没有去打探这个迷信,我花钱将房子装修了一番,使它的风格符合我们共有的古怪和阴郁的脾性。

如果我们在那里的日常生活被世人所知的话,我们就会被人们看成是疯子——尽管,或许是那种不会伤害人的疯子。我们彻底与世隔绝,从不见任何人。事实上,我们隐居的地点被我作为秘密小心地保留着,不为自己以往结交的朋友所知;而且,杜潘好多年前就停止了社交,在巴黎一直不为人知。于是我们就生活在只有两个人的世界中。

我的朋友有一种怪异的奇想(我还能称它为其他什么吗?),他认为夜晚有其自身的魅力,令人着迷;而且,当我进入了这种怪异之中,就像进入了他所有其他的怪念头中,我静静地感受;彻底放弃了自我,把自己交付给他狂野的幻想。那幽暗的神性并不是总与我们同在;但是我们能营造她在的气氛。当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出现时,我们关闭了那座古宅里每一扇厚重的百叶窗;点燃了两根蜡烛,它们散发着浓郁的香味,仅仅发出最惨淡与微弱的光线。在烛光中,我们任自己的灵魂沉浸在梦幻中——阅读、写作,或是交谈,直到时钟提醒我们黑暗的真正来临。然后我们走上街头,手拉着手,继续着白天的话题,或者到处漫游着,直到深夜,一边在喧嚣城市的灯影中寻找着精神亢奋的无限性,这种极限只有通过平静的观察才能企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