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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还是应该先和丸山君商量一下吧。”

不管怎么说,我决定先做好从这个商量之中逃跑的准备。

“话是这么说,可就是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就像你刚才对我说的那样不是蛮好的吗,我心想。茶几上的冰淇淋在慢慢融化。

“不过,我看你还是告诉他比较好。”

“嗯……是应该告诉他……那个,你如果不愿意,我绝不勉强你,能不能请你帮我问他一下呢?”

她这么一说,我不禁有些犯愁。当然心里面犹如通奏低音那样响着“不愿意不愿意”的声音,可是,也许是懦弱吧,从我嘴里出来的却是“什么?想要问什么?”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

“就是问一下,如果我怀孕了怎么办?”

“如果怀孕了?不是已经怀孕了吗?”

“那倒是……可是从他的角度考虑,突然间被告知‘有了’,不如‘假如有了’,能够让他更冷静地对待吧。”

真不知是小琴看低了丸山君,还是她自己缺心眼儿。我没有回答,舔着薄荷巧克力冰淇淋,被辛辣的葡萄酒弄麻的舌头上,缠绕着甘甜的冰淇淋。

“去过医院了吗?”

“还没有。不过,用验孕棒试了一下……你想看吗?”

“算了吧。”

从小琴的言行来看,她是不想把孩子生下来的。只是不告诉男朋友就去做人流,有些不敢,可是倘若被丸山君面对面说“你去堕胎吧”,更让她受不了。因此,想让我这个第三者当中间人去问问,“这样做可以吗?可以吧?”然后再顺理成章地解决这个问题。

吃完冰淇淋,小琴仍然坐在沙发上不动弹,在这样沉重的气氛中,我想去厕所也没法去,只得忍着。最后我表示:“我知道了。好吧。我去见见丸山君。”我这么说,就是为了尽快逃离这样的气氛。

“既然这样定了,就越快越好。孩子不等人。”

我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就是因为自己老是这么爱多事,大家才一遇到什么事就来找我商量。

“可也是啊。”小琴说完站起来跑进了女生房间,拿来了一个笔记本,里面写着丸山君的日程安排什么的。

“时间吧……下周的话,周二晚上,要不就周四上午,可以吗?”

小琴的语调听起来莫名很快活,怎么都不像是在挑日子去听男友宣告让自己堕胎。

这几年,我总觉得事情老是朝着与自己的想法不同的方向发展。具体来说,原本是为了自己而做的事情,总是被周围的人误解为是经过了什么什么曲折的结果,或者是为了某某人才那么做的。举个例子吧,当美咲把未来带到这儿来的时候,我只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同意的。因为我俩当时每天晚上吵架,我想,有个第三者住进来,情况说不定会有所好转呢。尽管如此,无论美咲还是未来,就连“翡翠鸟”的老板都夸我有肚量。把良介拉来住也是这样。高中学弟梅崎说,他有个最近失恋的学弟,不看着,那人就有可能自杀。我的确说过,“那就带他来我这儿吧。”其实,那是因为对于一天到晚嘻嘻哈哈、完全无视我的存在的美咲和未来两个人的嫉妒,才把那个想要自杀的男人放在她俩身边的,不过就是这种卑鄙的念头作怪而已。快要自杀的良介搬进我们这儿以后,完全恢复了元气,于是我得到了梅崎的尊敬,一口一个“不愧是前辈啊”。同样,让小琴搬来,是因为美咲走了以后,房间里总是乱七八糟,我觉得很不舒服。小琴长得再好看,如果她不爱收拾屋子,只知道整天守在客厅里等男人的电话,谁愿意跟她一起生活呀。

说来说去,我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准则做事的,无论是小琴,还是良介、未来、萨特鲁,一旦遇到问题,不知为什么都理所当然地来找我商量。就拿今天晚上的小琴找我这件事也可以说明,即便是在给他们出主意,但实际上我一次也没有为对方考虑过什么。然而,我这种漠然的态度,对于他们这几个性格多少有些偏执的家伙来说,似乎令他们感受到某种体贴,居然导致了我的地位提高。对别人并不表现出体贴的我,不知何时反而被他们供奉为宅心仁厚的大哥了。就连我这样自私的体贴都能够让他们满足,他们在社会上受到的到底是怎样的对待呢?一想到这个,我也担忧起来。不行,要是这么想的话,很可能又会给自己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