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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直辉十五岁时离家出走的事。记得去他公司打工那天,中午去附近的拉面店吃拉面的时候,他怀疑我是不是离家出走,以此为契机,告诉了我这件事。

直辉说,本想拦一辆车的,后来还是坐中央本线走到小渊泽,在那里换乘了某个什么支线,现在他连在哪站下的车都不记得了。反正是一个特别小的无人检票车站。一出站,就看见眼前高耸着的八岳山,好像站前有个叫清里的西式家庭旅店的招牌,“反正是那一带吧。”他笑着说。

在这个小站下车的只有直辉一个人。一走出检票口,有一条仿佛近年来没有任何人走过的通向森林的长长的坡道。十五岁的直辉漫无目的地走下了那条坡道,听到了树林里有各种鸟鸣声。

“不多久下起了细雪。起初是飘然而落,转眼间就变成了鹅毛大雪,呼出的气成了雪白的一团,用手都能抓住似的。从车站走了很远的路,而且一下雪,山里骤然黑了下来。说实话,我真的很害怕呢。”

直辉说他给父母留下了一封信,写了些根本算不上是理由的理由。

“真是难为情啊。现在回想,我以为可以在老爸他们看到那封信之前回去呢。”

这时,直辉看到越来越窄的小路前方,有一个小木屋。直辉踩着杂草,踏入山野小道,朝小木屋走去。

“说是小木屋,其实是个小木屋风格的小别墅。敲了好多次门,也没有人开门,看来里面没有人。想想也难怪,八岳山是个避暑胜地啊。我失望了,打算回车站。这种情况该怎么形容好呢,突然间,好像有人对我说,‘你难道连眼前的一块玻璃都打不碎吗?’我也不是非要进入这个山间小木屋,可是,一听到那个声音,不知怎么搞的,我就觉得想进去看看,非得进去看看。当然,我头脑很冷静,知道那小木屋是别人的东西,打破玻璃进去是犯罪行为。可是怎么说好呢,也许是因为我正处于离家出走之际,心情比较亢奋吧,反正就是想要闯入那个属于陌生人的小木屋……或者说想要把自己的身体推进去,随心所欲地左右那个小木屋吧……就是被这样的冲动驱使的。”

直辉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是一颗异常冰冷的石头。开始下起来的飞雪已经把周围的树木都染白了。

“那声音,那打破玻璃的哗啦一声,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从小木屋整体来看,我打破的玻璃窗只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然而,就在打破它的一瞬间,怎么说呢,我实在表达不好,我就已经完全了解那个小木屋了。而那个小木屋也是知道我的。”

直辉担心地瞧着我的表情,问:“你明白吗?”我老老实实回答:“不明白。”

直辉说,他闯入的小木屋里,储存着大量还没有到期的罐头和熏火腿等。他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晨,就变得更大胆了。他从地板下面拿出劈柴,第二天晚上烧起了火炉,在火炉跟前,裹着暖和的毛毯,生平第一次喝了威士忌。天亮之后,在银装素裹的森林里散步。在沐浴着冬天阳光的雪白一片的森林里。

“在那里度过的时间真是太棒了。虽说现在已经不用太棒了这个词了,但是,在那里度过的几天,简直太棒了……太棒了,嗯,真叫棒。”

我沿着仙川穿过成城,走回乌山的公寓,一共花了将近两个小时。

打开玄关的门,我蹲在散乱的鞋中间解跑鞋鞋带的时候,听见从客厅里传来小琴的声音:“瞧瞧,萨特鲁君回来了。”我冲着里面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磨蹭啥呢,快点进来呀。”随着小琴的声音,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良介来到玄关,劈头盖脸地质问:“你上哪儿去了?”我畏缩地问:“怎么了?”

“从昨天晚上就等你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