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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第一次潜入别人的家,是我五岁的时候。当时我和失业的老爸住在多摩新区的某公租房里。那天是星期日,老爸在看电视里的高尔夫比赛实况转播,迷迷糊糊之中到了傍晚,忽然发现一直在身边玩耍的儿子不见了。他以为儿子会在小区的走廊里或台阶上玩,也没有当回事,出去寻找。可是在经常玩耍的楼梯平台没有看到儿子的身影。

据说当时焦急的老爸在晚饭飘香的小区里,大喊儿子的名字四处寻找起来。一听说孩子不见了,小区的主妇们聚集得非常迅速。听到老爸喊声的阿姨们立即集合起来,无视老爸的存在,快速组成公园搜寻组、河堤搜寻组、与各大楼防灾员联系组等搜索队,在夜幕降临的小区各处,晃动着手电筒的白光。

此时的我,正在我家下面那层的新婚夫妇的房间里。新婚夫妇不在家,大概是忘了锁门,我就自行进去了,看着电视睡着了。

找到我是在晚上十点之后。据说当时连警察都来了好几个,开始了大规模的搜寻。当然,第一个发现我的,是那对从银座购物回来,提着大包小包的新婚夫妇。他们在停车场停完车后,发现小区里的人们都在高度紧张地寻找一个男孩子。年轻的妻子经常看见我在楼梯上和楼梯平台玩耍。也许是逛了一天商场太累了的关系,她对居委会干部说,“我先把东西放回家,然后马上就来。”之后快步回了家。

当年轻的妻子走上楼梯时,看见丈夫站在家门口,他对她说:“你没有锁门呀。” “不可能。” “真的没锁。” “最后出来的是你?” “不对,是你。”两个人一边争论着,一边走进了家门。只见昏暗的房间里闪烁着电视机的亮光,两个人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被发白的光照亮的地上躺着个男孩子,睡得正香。

高品先生是在祖师谷大藏站下的车,从京王线来说,就是千岁乌山一直往南去的方向。

出了站的高品先生,闲走在车站延伸出来的商业街上。他走进了一家超市,佛罗里达产的橙子在入口处堆积如山。我本想跟着他进去,又改了主意,决定在外面抽烟等着。二十分钟后,双手都提着塑料袋出来的高品先生看了站在门口附近的我一眼,脸上浮现出“咦?”的神色,但也没有太在意,又继续在商业街上走起来。

穿过商业街,经过日大商学院门前,过了拥堵的世田谷路。前几天,我坐良介的桃子去过前面不远的肯德基。是去多摩川的堤坝上晒太阳回来的时候。

过了世田谷路,高品先生走进了小区。我心想,他大概住在这里吧。不时站住将塑料袋换手的高品先生,径直穿过了小区。道路通向高高的山崖下面,从崖上有铁丝网来看,上面大概是世田谷体育场。

高品先生的家就在那个山崖下面。是一座老旧的独栋二层小楼,外面围着水泥砖高墙。他打开了生锈的铁门,一次也没有回头,走了进去。

我从带孔水泥砖的墙窟窿往里窥视,看见了正在用钥匙开门的高品先生的背影。家里没有人气。所有的窗户都拉着窗帘,院子里的花坛中,枯萎的郁金香叶子层层叠叠地倒在土地上。

看着高品先生走进屋后,我从铁门缝隙间钻进去,轻手轻脚地靠近了玄关。写着“高品忠义·春子”的名牌有些歪斜地挂着。看来两年前去世的妻子叫春子。我把名牌扶正,又从铁门缝隙间钻了出去。看样子,这户人家,以后我随时可以潜入。

一看表,快到四点了。我打算沿着仙川,穿过成城,走回乌山。我觉得最近自己总是从某个地方走出来。从我站街的公园,从和客人过夜的旅馆,从被客人带回去的公寓,从睡不踏实的桑拿浴室,从因滥用“飙”最近开始在被子上遗尿的阿诚的公寓……从各种各样的场所走出来,我常常这样走出来,却没有可以走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