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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东京上大学时,我紧张得都快窒息了,就是这位老爸送我到机场的。当时,他对我说:“说这话可能太过时了,不过,上大学后,你要结识人品好的前辈,要结识可以一辈子交往的那种值得尊敬的前辈。”我笑道:“我可不愿意,那我不就得一辈子给人家当跟班了?”老爸却说:“傻孩子,有好前辈照应的家伙,会有好后辈追随的。”还轻轻戳了一下我的脑袋。

梅崎学长给我送来这台洗衣机的时候,我抱怨说:“既然送,就送台更好的呀。” “白给的,而且卡车送货上门,还好意思抱怨。”梅崎学长照例笑呵呵的。

梅崎学长给我的这台双缸洗衣机,一开始脱水,就嘎嗒嘎嗒震动着从阳台这头移动到另一头,也许是地板为了控水,稍稍朝排水口倾斜的缘故。脱完水之后,绷得直直的电线和水管子紧紧拉拽着双缸洗衣机,就像揪着试图从项圈里摆脱出来的狗似的。

最近,我总是想和谁聊聊真也的事。说说他是个怎样的人,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可能性……他是怎样生活的,怎样死的……他在公交车上对我说了哪些话……我想认真地对某个人说说这些。可是,现在我没有可以倾诉的人。即便和佐久间再要好,这些内容也不是可以对他诉说的。就算对他说了,也会被他当笑话听,最后说句“咱们去打台球吧”了事。反之,倘若他严肃地倾听,并发表看法,我反而会难为情的。虽然住在一起,但在小琴和未来、直辉面前,我也不想暴露自己多愁善感、多思多虑的一面。而且我觉得在这个屋子里的共同生活,正是因为不谈论这些才得以成立的。只说些可以说的,而非想说的话,才能相安无事地生活到现在。

我一边等着衣服洗完,一边又去俯瞰下面的马路。也许因为一直在想心事,刚刚发现公寓前停着一辆黑色的丰田世纪。天已经黑透了,反射着路灯的黑色车身昆虫般油亮。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洗衣机已经脱完水了。

从玄关那边传来踢里踏拉的动静,只见小琴提着便当,大惊失色地跑进了男生房间。

“嗯?这是怎么了?”

我鬼使神差地从脱水缸里拿出内裤递给她,小琴也太惊慌了,顺从地接了过去。

“来、来了!隔壁,那、那家伙来了!”

“那、那家伙是谁?”

“喏,就是经常上电视的……”

“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可是,喏,就是静冈还是什么地方的议员,经常上电视,就是我特别讨厌的那个,前总理大臣的跟屁虫似的皮笑肉不笑的,喏……”

“谁呀?”

“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是长得像横山knock的,喏……”

“野口良夫?”

“没错,就是他!他来了。到隔壁402了。”

为了让过度亢奋的小琴平静下来,我手里攥着内裤,推着她的后背,把她推进了客厅。给她喝了一口水之后开始听她讲述。据说,在站前买便当回来的小琴,从电梯出来经过走廊时,突然看到402室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很像野口良夫的男人。我也想起刚才看到的那辆黑色小汽车。自从横山knock事件以来,小琴就不再吃章鱼了,我觉得此时不能再刺激她,就假装不相信地问:“真的是野口良夫吗?”小琴浑身颤抖着说:“绝对没错。”然后气冲冲地又说:“赶紧报警吧!报警!一想到那个好色章鱼在隔壁和女孩子干什么,我就恶心得睡不了觉!”

“等、等一下。你不是一直说隔壁不是卖淫窝,是从事宗教活动的吗?……而且,报警没有问题,只是,连我们也一起接受调查的话,被物业公司发现了可怎么办?咱们会被赶出去的。因为这个公寓主要是租给新婚夫妻的。”

“为、为什么新婚夫妻的公寓会有色狼出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