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第4/6页)

和四万名法马古斯塔居民一样,他一直在等这座城市复兴。他相信总有一天,这个塞浦路斯的睡美人会苏醒。

他很少去英国,但有一次他告诉阿芙洛狄忒,他开始在利马索尔建造新酒店。这座酒店将成为整个度假胜地的明珠,一共有七百个房间。阿芙洛狄忒立刻就意识到她永远也看不到它了。她根本不想去。萨瓦斯从她的答话中听出了这一点。很显然,他们再也不能一起生活了。离婚手续很复杂,在阿芙洛狄忒的律师马修斯和腾比的帮助下,她免于承担萨瓦斯欠下的债务。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像今天仍散落在日出酒店舞厅里的破碎女神像。

阿芙洛狄忒收到了一封埃米内的来信。她礼貌地回了信,邀请她来喝茶。“她现在完全是英国做派了!”埃米内打开信时大声说。之后的那个星期,母子一同赴约。

阿芙洛狄忒没有亲自来开门。一个私人看护把他们请了进来。他们走进客厅,看见阿芙洛狄忒坐在那里,一根拐杖靠在扶手椅上。她没有站起来迎接他们。埃米内意识到她瘦得皮包骨头,头发已经全白,而且相当稀少,几乎能看到头皮时,大吃一惊,她十四年没见过阿芙洛狄忒了,可她也不过三十多岁。

埃米内仔细看着阿芙洛狄忒从她母亲那里继承来的房子。这里比她想象的要大,即便已经有了少许衰颓之势,却依然十分舒适。一张低矮的抛光红木桌上摆着骨瓷茶杯、茶托和一把茶壶。

他们猜阿芙洛狄忒一个人住在这里。不过埃米内并没有问太多问题,有些不太礼貌。

阿芙洛狄忒想知道厄兹坎一家的消息。她认出侯赛因曾在沙滩上工作,也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了塞浦路斯,现在住在哪里,是否还和一起在沙龙里工作的萨维娜·斯库尔罗斯有联系。

他们说的是英语。

埃米内聊起这些细节。她试探地向阿芙洛狄忒说起他们曾去日出酒店避难。

“我们和邻居乔治乌夫妇一起躲进了那里,”她说,“是他们的儿子建议我们去的。”

侯赛因看着阿芙洛狄忒,发现她面色苍白。他真希望母亲别再说了。他最不想让她提起那个夜总会经理,何况说起日出酒店会让阿芙洛狄忒不安。她失去了太多。

阿芙洛狄忒情不自禁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马科斯·乔治乌。”

“很不幸,他被杀死了。”埃米内说。

“是的,帕帕科斯塔先生告诉我了。”阿芙洛狄忒简略地说。

埃米内和侯赛因都注意到她的语气变了,他们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他是个两面派。”她又说。

接着,他们觉得自己听到她在说: 

“我真傻。”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细不可闻。

母子对视一眼。

埃米内抿了一小口茶。加了奶可真难喝,她在心里嘀咕,然后放下茶杯,看了一眼侯赛因,无言地催促他赶紧向女主人说明来意。

收到暗示,侯塞因欠了欠身。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帕帕科斯塔夫人,其实我们来这里,”他笨拙地说,“是为了把这个交给您。”

他递给阿芙洛狄忒一个紫色丝绒盒。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打开盒子。她盯着盒子里的东西,许久。

“你是在哪里找到的?”她低声说。

“不是原来的那条,”侯赛因解释道,“我们卖掉了您的项链,才从法马古斯塔安全逃出来。”

一阵紧张的沉默。

“没有您的项链,我们今天不可能坐在这里。”他又说。

这么多年,侯赛因一直努力攒钱,为了存钱而加班。终于,他来还他们为自由欠下的债。

她看着那张诚挚的脸,意识到他并不知道他的这种行为的重要性:这不容置疑地向她证明了马科斯彻彻底底地背叛了她。她没有摸那条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