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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伊里妮来说,最珍贵的莫过于她的邪眼、赫里斯托斯的照片和圣像。

侯赛因只带走了那条项链。

五分钟后他们集合。

“我们去哪儿?”伊里妮问。

谁都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回家?”哈里德说。

“家”这个字眼显然奇怪又空洞。他们面面相觑。如今这个词的意义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可目前来说倒不失为一个去处。

“我一直盼着有朝一日我们能离开……却不是像现在这样,”伊里妮含泪说,“这太突然了……”

瓦西利斯知道妻子想的是儿子的尸骨。她以后要如何纪念他,如何在他的坟墓边祷告呢?她怎么能在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的情况下离开他的尸骨呢?

瓦西利斯说出了她唯一想听的话。

“我肯定我们能回这里找他。”

伊里妮是离开时唯一掉泪的人。其他人都在担忧下一刻他们是否性命不保。

一部分人悄悄走出防火安全门,向海滩走去,另一部分人穿过侯赛因打开的栅栏门。两家人分开走,避免泄漏行踪。

太阳刚刚露头,晨光照亮了他们半年未曾走过的街道,衰败一目了然。只有侯赛因和帕尼库斯熟悉眼前的情形。其他人则惊惧不已。

春雨过后,从铺路石之间,从道路上被炸出的裂缝中,冒出野草。建筑物的毁坏程度比他们所有人印象中的都要严重。街道上尽是废墟和弃物。油漆都已剥落,商店的招牌掉了,金属阳台脱离了建筑物,门被踢毁。他们痛心疾首地看着曾生机勃发的城市变成这般模样。

两家人分头快速赶路。出发前他们已经定好了路线。

城市郊区的树上开满了花,大片的野花丛蓬乱却透着生机。它们冲淡了周围的衰败感。

厄兹坎一家先回到了埃尔皮达大街。他们的家还是离开前遭到土军破坏时的样子。

哈里德迈过已成为碎片的前门。

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蒙上了厚厚一层灰。

埃米内站在那里,用手紧紧捂住嘴。藏在日出酒店期间,她怀念的家不是这样的。她留在火炉上的那锅肉饭已经腐烂殆尽。老鼠咬破了米袋和面袋,一地碎纸片,橱柜上落满了黑乎乎的老鼠屎,它们还爬上了帷帘织物,咬碎了窗帘去铺窝。

穆罕默德和侯赛因留在楼下,埃米内和哈里德去了二楼。上面同样一片狼藉。气味令人作呕,床上用品都被撕扯成碎片。敞开的大门为附近的动物开了方便之门。

“我们需要重新开始了,”哈里德说,“要做的事太多了。先来打扫,然后看看能不能把门修好。”

侯赛因看着母亲。她不住地摇头。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哈里德,”她说,“他们已经把我们的家毁了。”

“可我们要住在这里。”

“或许我们得去找别的地方住,”侯赛因说,“反正这不是我们第一次搬家了。”

侯赛因通常不愿和父母顶嘴。可如今受损的不只是家里的东西,他们心中的圣殿已被破坏,永远都无法复原。

乔治乌一家比厄兹坎一家回来得稍稍晚些。玛丽亚抱着小宝宝,帕尼库斯把瓦斯拉克斯扛在肩上。瓦西利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费力行进,伊里妮则担心拐杖的嗒嗒声会被听到。终于他们来到了埃尔皮达大街。他们的四层楼看起来和离开时一样。唯有那些植物有变化,它们不是枯死就是长得过高。

他们六个人穿过低矮的铁门。门上锈迹斑斑,需要上润滑油了。一回到外祖父母的花园,瓦斯拉克斯兴奋极了。他的小三轮车依旧在花园一角,他跑过去,高兴得直叫。

“瓦斯拉克斯!”母亲示意他安静,“过来!嘘!”

一家人都站着不动。他们不愿进屋。并不是因为害怕看到什么可怕的场景,而是知道里面什么都没有。马科斯死了,赫里斯托斯失踪,对每个人都是沉重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