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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科斯没有立刻回答。遭到这么直接的质问,一时难以想出该如何解释。他自觉已经十分小心,却还是被发现了,不禁大为惊讶。事实上,他很生气。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形,就像有无数盏探照灯对着他的脸。

他的体温骤升。竟然有人敢跟踪他,更过分的是,这个土耳其族塞浦路斯小子居然敢评判他?马科斯很少生气,可在这个城市的隔绝区域,在这间巨大的杂货店里,他悄悄地把手伸进了夹克。

黑暗中的侯赛因看不见马科斯的脸,可在保险库里见到的邪恶表情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有个画面在他脑中闪过:马科斯拿着一把小枪。那把枪此刻一定就在他身上。

掩藏尸体的时候,侯赛因曾注意到附近的柜台上有把小刀,是用来分割这些麻袋的工具。

少年的反应十分迅速。就在马科斯从口袋里掏枪的当口,侯赛因已经一把抓起柜台上那把生锈的刀。这是他那天第二次快于思想的行动。他知道马科斯不会犹豫。这个年轻的土耳其族塞浦路斯人早就知道,有时杀戮只是为了自卫。

侯赛因出手快如闪电,让马科斯大为震惊。他还没来得及摸出枪,那把刀就已经插进了他的胸膛。

侯赛因以前帮父亲宰过羊。刀子划破血肉时,那么静寂又令人惊惶。而抽出刀子后,血汩汩地流到地上的声音更令人震撼。

在这个晚上之前,侯赛因不知道夺走一个人的生命是这么容易。他转过身,充满懊悔和厌恶,跌跌撞撞地靠在柜台上。他的手哆嗦得厉害,刀子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他担心几英里外都能听到。

刀子刺穿了马科斯的心脏。他向后倒在了地上,身体已被鲜血浸透。有那么一刹那,侯赛因的思绪回到了十年前,表哥穆罕默德的染血衬衫在他面前闪过。

侯赛因不相信他竟然干出了这样的事,可他得把马科斯的尸体掩藏起来。马科斯的尸体轻飘飘的,比起那个土耳其士兵的,就好似一根羽毛。地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他必须在离开前清理干净。尸体被藏在那具士兵的尸体附近,却没有放在一起。侯赛因做完这一切,拿走了那把枪。

城市另一端与马科斯接头的人终于失去了耐性。他愤怒地意识到当天别想拿到货了。那个希腊族塞浦路斯人让他失望了,而他按规矩已经掏了预付款。他从来不问问题,因为知道自己能从中大捞一笔,他的收购价钱还不到真正价格的一半。对方承诺这次卖给他的比以往的价值都高,可现在他觉得自己被骗了。他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等马科斯。他和这位月光夜总会的经理是老熟人了,他不允许他这么容易就逃脱。

侯赛因匆匆返回日出酒店。天蒙蒙亮,他希望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房间。

一○五号房的房门突然打开了。埃米内看到儿子站在那儿,面色苍白,衣服上沾满了血。

“侯赛因!老天!”她说,“老天!到底出了什么事?”

侯赛因留在走廊里,埃米内立即叫醒了哈里德,让他去看看穆罕默德是否还在睡觉:“回来时带一件侯赛因的衬衫过来,再拿条裤子。”

天还很早,哈里德没争辩,连问都没问就照办了。等到他睁着惺忪的睡眼回来时,侯赛因已经进了浴室。

看到母亲惊恐的表情,侯赛因才知道自己从头到脚都沾满了马科斯的血。他洗掉手和胳膊上的血,将刚才穿的那身衣服团成一个球,扔在角落里。

“现在跟我们讲讲吧。”等他穿好衣服,他母亲轻声说。

侯赛因一五一十地向父母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他们没有打断他,连一秒钟都没有。他说了这段时间来他如何跟踪马科斯、看到他离开法马古斯塔、卖掉保险库里的枪支和珠宝。

一开始埃米内一个字都不信。她早已被马科斯的魅力征服。他让所有人都有一种被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