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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要给……”她欲言又止。

“收据?”

她点点头。没理由相信这个男人。她来这里只是因为绝望。

他拿出一个小本子,在第一页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撕下交给她。

“抵偿安全通行。”上面写道。

还能怎么样呢?她把纸叠起来,放进口袋里,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铃响了一声。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在她离开时走进来。阿芙洛狄忒看着他们面熟,可在他们心烦意乱且迷惘的脸上,没有显出一丝认出她的神情。

接下来的三天过得格外漫长。阿芙洛狄忒不知道该干什么。她睡到很晚才起床,下午就到处乱逛,有时会迷路,通常会被一排排沙袋挡住去路。空荡荡的房子里散发出的霉味无所不在。走到什么地方都不要紧,她总能找到卖水果或罐装牛奶的商店,为此还特地带了一个网兜。近来她想吃的东西不多,不再对甜品有胃口,所以自卡捷琳娜的生日以来,她没再去过那家甜品店。

她通常都是下午溜达回来,然后拉上百叶窗,筋疲力尽地跌坐在她父亲最喜欢的扶手椅上。昏暗之中,她已没有力气去听收音机,反正里面也没什么,无非就是难民营的现状,或是希腊族和土耳其族塞浦路斯领导人的谈判陷入僵局的新闻。她没心情关心政治。

一天晚上,她给母亲打电话,和平常一样,她又催她去英国。

“怎么还不来?”她问,“真搞不懂,那里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萨瓦斯还希望……”

“过段日子,等太平了……不是还能回去吗?”

“事情要复杂得多,妈妈。”

“在我看来却很简单,亲爱的。”

阿芙洛狄忒想:要是你能知道该多好。

“好吧,你自己拿主意,”阿耳特弥斯继续说,“这里总有地方留给你。”

“下周我再给你打电话,”阿芙洛狄忒说,“再见,妈妈。”

她们的对话一向差不多。听到咔嗒一下挂电话的声音,母女二人都很不高兴。

启程去法马古斯塔的日子终于到了。

阿芙洛狄忒惶惶不安,连饭也吃不下去。她猜测日出酒店可能已经被毁,保险箱也被人打开,马科斯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

她只能以打扫公寓来消磨白天的时间,她想起萨瓦斯第二天就要回来了,于是她开始翻找母亲的衣柜,看看有没有衣裳能让她看起来不这么邋遢。下午晚些时候,床上横七竖八地放了五六件外套。花卉图案和几何式设计都无法打动她,素色会让她没精打采。最后她选了一件衬衫裙。以前她穿绿色很好看,可现在没什么能让她的气色更好一些。不过这衣服没有腰身,从上到下都有纽扣,遮住了她的肚子。

站在镜子前面,她才意识到她和母亲有多像。虽然她的眼睛像父亲,可她的身材与阿耳特弥斯异常相像。

阿芙洛狄忒看了一眼手表。除了结婚戒指,这是她身上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系好平跟鞋的鞋带,穿上雨衣,拿起背包式手提袋,里面装着钥匙、钱包和典当商给她的收据。然后,她走出前门。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在楼梯平台上停住脚步。放那颗珍珠的小丝绒袋子一直都在床头柜里,她一定要带上它。或许那就是她的幸运符。她觉得她不会再回来了。

她返回公寓,拿上想拿的东西,再次出门。

阿芙洛狄忒很明白,去岛上的土占区危险无比。她有过片刻的迟疑。这对她未出世的孩子公平吗?她坚信她是去找孩子的父亲。只有这个信念能让她义无反顾,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