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4/7页)

后来发生的事警方都知道了。我们报案,附近的分局派人过来,我带着他们上楼,警察似乎对于我对钟美宝的日常生活熟悉感到惊讶与狐疑,我真的也顾不了这么多,没有人说记得住户的访客跟工作是犯罪吧,而且这种时候真的很有用。

警方后来问我钟美宝当天的访客有谁,我说,颜俊跟李有文。李有文是晚上七点过来的,颜俊也是差不多时间,但颜俊九点就离开了,登记簿上都有注明。李有文在十点离开。

我认得颜俊,这名字很好记。他不是住户,但我知道他来这里找谁。今年一月开始,他每个月都会到大楼至少几次,是二十八楼之七钟美宝小姐的访客。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美宝的男朋友或兄弟,因为他年纪看起来比较小,像刚退伍吧,就是一种感觉啦,举止还有那种在军队里一板一眼的气氛。但他的外形不像军人,像那种所谓艺术家。头发很长,长相很英俊。

他有那么点怪怪的,看人不会直视你的眼睛,总是先把证件跟写有住户姓名的卡片准备好,“麻烦你。”他这么说,但脸上一点也没有表情。后来我读了《龙文身的女孩》,我猜想颜俊应该就是亚斯伯格症吧,或某种自闭症。

起初都是押证件交换磁卡才能上楼,这方面我们管得很严。后来他有自己的磁卡了,但来的时候还是会跟我们打招呼,可能用磁卡上下楼感觉不自在吧。

另一个访客李有文是也是有磁卡的,我会知道他的名字是钟美宝小姐介绍的。“这是我男朋友李有文,可以叫他大黑。”她说,“以后你们常会见到他。”那次大黑送了我们有名的网购芋泥蛋糕,一口气买了四盒啊,真是慷慨。我记得他的名字跟样貌,他通常都星期六来,偶尔也会星期五晚上过来。他都自己刷卡上楼,固定访客很多是这样,“拿到磁卡了”,有那么一点关系匪浅的宣示。

这两个男人一起出现,在我看到的情况还是头一回,不过有时我没上班,或许他们早认识也不一定,但我说了,那天保罗一直很奇怪,整个晚上心神不宁,如果他跟美宝正在交往,那这个画面也实在太让人难过了。

但这都是我的猜想。

大楼里我是第一个被找去讯问的人,同事都说我很倒霉,但我自己并不觉得冤,我认得他们,感觉有责任要帮忙。不过如果把我列入嫌犯,就有点太过分了,毕竟我整个晚上都在当班啊!但我听说有刑警怀疑过我,因为屋子里有我的指纹。我要重申,因为三个月前做过消防安全检测,那层楼每一户屋子里可能都有我的指纹。你说凌晨三点的时候我去巡逻吗?对,我是曾经经过钟小姐屋前,但我发誓我没进去过。重点是,大门深锁,我要怎样进去呢?这可以调监视录像画面出来看,但是要看是谁从她屋里出来,没这么简单,监视录像可不是来监视住户的,所以没办法录到钟小姐的房门口,只能监看那层楼的电梯口,这也不是我规定的。

大家都纳闷我为何认得这么多住户,所以我得说明一下我自己,大楼里的住户我几乎都认得,只要是我当班时间从我眼前经过的访客也都记得住长相。没盖你,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喜欢看人,我善记脸孔,过目不忘。

有这种天才怎么在这里当管理员?嘿嘿,你倒是说说看,有这种天才还能做什么?小时候没人发现我这种能力,我自己也不知道,从小我的注意力没办法集中,也就是说,整天是坐立不安,所以书读得很差。高中很勉强才读完就去当兵了,当兵的时候在外岛,每天站在海风里看哨,起初真的快疯了,想逃兵,有天夜里我稍微抬头,无云的天空,星星大得吓人,我看傻了,脑中突然浮现小时候玩的星座纸盘,感觉就像有人帮我画线连接,因为没多久我就认出了所有的星座。那天之后,我整个人就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