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好在付全有找了半天,总算还是找到了。田晓堂接过一看,原来是一本叫《烟标收藏》的内部小刊。翻看了一下,里面多是些烟标收藏爱好者谈收藏经历及心得的文章。细瞧那些作者的大名,都很陌生。其中一个作者署的还是“深林明月”的化名,让他不由多看了两眼。

包云河说:“其实昨晚喝到最后,尤思蜀也差不多醉了,他在我面前竟然大肆卖弄起来,喝一口酒,就吟一句酒诗,一会儿说‘总道忘忧有杜康,酒逢欢处更难忘’,一会儿说‘遇酒不饮负主人,遇春不醉还负春’,一会儿又说‘是醒是醉人莫测,非梦非觉中了然’。哎呀,简直是诗兴大发呀。我就是不明白,他都这么失态了,怎么警惕性还那么高,始终不肯吐露一点我们需要的东西来。”

田晓堂也觉得蹊跷。由尤思蜀昨晚醉后卖弄诗文,他忽然联想到小册子上那个富有诗意的“深林明月”,不觉心里一动,问:“尤主任昨晚还提到其他的诗词没有?比如,诗句中带有‘深林’、‘明月’什么的?”包云河愣了一下,马上说:“有,有,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离开包厢前,他说要送我们两样东西,一是那本小册子,二是王维的一首五言绝句:‘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这后两句不正好嵌有‘深林’、‘明月’四个字吗!哎,你怎么也知道这‘深林’、‘明月’?”

田晓堂笑了笑,翻开那本《烟标收藏》的目录页,指着上面的“深林明月”四个字给包云河看。包云河大吃一惊,似乎明白了几分,可细想却又什么都不明白,就望着田晓堂,等他说出自己的见解来。

田晓堂不紧不慢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尤主任其实已帮了我们的忙了,而且是帮了大忙。”

包云河一脸惊讶,说:“此话怎讲?”

田晓堂说:“据我所知,龙厅长这人颇有几分自傲,素以瘦竹自喻。您没见他办公室里挂的字,就是王安石的那首七律吗:‘人怜直节生来瘦,自许高材老更刚。曾与蒿藜同雨露,终随松柏到冰霜。’而尤主任昨晚提到的王维那首诗,也是吟竹的。我想小册子上的‘深林明月’,只怕就是龙厅长了。龙厅长爱竹,才会从自己喜欢的吟竹诗上取字,作为自己的化名。”

包云河眼睛一亮,试探着问:“这么说,龙厅长也有收藏烟标的雅好?”田晓堂说:“只怕是这样的。尤主任昨晚送了我们两样东西,把这两样东西联系起来分析,不难发现,他是在向我们透露,龙厅长有一个重要而隐秘的爱好,暗示我们要围绕这个爱好来做些文章。您说要找准软肋,玩烟标只怕就是龙厅长的软肋。俗话说得好,不怕领导觉悟高,就怕领导没爱好。给龙厅长送钱,他多半不会收,但奉上他感兴趣的烟标,却不一定就会拒绝。”

包云河气哼哼地说:“好个尤思蜀,真会故弄玄虚呀,害得我们像猜哑谜,他干吗不直接告诉我们呢?”

田晓堂笑道:“可能是有顾虑,不便直言吧。我分析,一方面,他是龙厅长带到厅里来的,在厅里根基不稳,加之真有可能马上提副厅长,所以行事就尤为谨慎。另一方面,龙厅长这个爱好一直处于地下状态,肯定也向尤主任交代过要保密,所以他……”

包云河就感叹:“这个尤思蜀,不仅酒量过人,而且心机过人,考虑问题真是滴水不漏。我看,他绝非等闲之辈呀!”

田晓堂赞同道:“他这人也挺够朋友的,很会处理上上下下的关系,只怕厅长一类的位子迟早会留一把给他。”

到了云赭市区,田晓堂忽然收到尤思蜀的短信,上面写着:“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烟标收藏》值得一看。”田晓堂一看就心领神会,尤思蜀大概是担心包云河悟性不够,不能洞悉其良苦用心,所以特意再向他作个提示。他一边叹服尤思蜀考虑事情周密,一边回了短信:“人怜直节生来瘦,自许高材老更刚。曾与蒿藜同雨露,终随松柏到冰霜。”他想,尤思蜀是何等聪明之人,看到这首诗,自会懂得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