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景在望(第4/6页)

他不是当地人。甚至她都知道,如果他是当地人,说话不可能这么直率。

“我不是本地人,”他说,“但我曾经有一个朋友是本地人,他去世后我来到这儿,只是为了把这个地方处理了,然后就走。

“后来我以便宜的价格买下了这片地,因为承包人走后留下了一个大坑,看上去很刺眼。”

“如果我显得过分爱探听隐私,请你原谅。”

“没关系。如果我不想解释某些事,我是不会解释的。”

“我以前没来过这里——”她说,“当然没来过,否则我就会见过这个地方了。我刚才正在附近找某个地方。我以为停车步行找的话,可能更容易找到。实际上,我在找一位医生的诊所。”

她解释说自己并没有生病,只是约了明天去见医生,不想在早晨四处寻找诊所。然后她告诉他自己如何停了车,却惊讶地发现哪里都没有她想找的医生的名字。

“我也没法在电话簿里找,因为,你知道,现在电话簿和电话亭都没有了。要不就是电话簿被撕了,电话亭被偷了。我现在似乎在讲很傻的话。”

她告诉了他医生的名字,但是他说他也不熟。

“不过我从来不看医生。”

“也许不看才是聪明的做法。”

“哦,我不那么认为。”

“不管怎样,我最好还是回到车上去。”

她站起来时,他说他要陪她走过去。

“这样我就不会迷路了?”

“不完全是。傍晚这个时候我总是要舒展一下腿脚。园艺活会让你腿脚发麻。”

“我敢肯定一定有关于这个医生的合情合理的解释。你是否认为过去对事情的解释比现在更合理?”

他没有回答。也许正在想那位过世的朋友。花园也许是对那位过世朋友的纪念。

现在,当她说话而他却不回答时,她不再感到尴尬,而是感到交谈中有一种清新平静的气息。

他们一路走过去,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很快他们就来到大街上,那座医用楼房就在一个街区之外。看到那座房子,她感到不像刚才那么安心,却不知道为什么,但过了一会儿她就知道了。那座房子在她心里引起了一种荒唐但令人惊恐的念头。要是那个正确的名字,那个她说她找不到的名字,其实一直就在那里呢?她加快了脚步,发现自己跌撞蹒跚,然后,因为眼神很好,她和之前一样看到了那两个没用的名字。

她假装急急忙忙去看橱窗里面的各种物品,陶瓷脑袋的娃娃、古老的冰鞋、便盆和破旧不堪的被子。

“糟糕。”她说。

他心不在焉。他说他刚刚想到了什么。

“这个医生。”他说。

“什么?”

“我在想他会不会是疗养院的医生?”

他们又开始走,从几个坐在人行道上的年轻人身边经过,其中一个人伸着腿,他们不得不绕过他。陪着她的那男人没有注意他们,但他的声音变低了。

“疗养院?”她说。

“如果你是从高速公路过来的应该就没注意到。但是如果你朝着湖的方向一直往镇外走,就会经过那里。在镇子外面不到半英里。开过路南边那个沙砾堆,再过去一点儿就是了,就在路的另一边。我不知道那里有没有住院医生,但可能有,这合乎情理。”

“可能有,”她说,“这合乎情理。”

说完后她希望他不会认为她这是在故意重复他的话,开无聊的玩笑。她的确想和他多聊一会儿,无论是无聊的玩笑还是什么。

但是现在又出现了一个问题——她得想想她的钥匙在哪儿,上车之前她经常要想这个问题。她习惯性地担心她把钥匙锁在车里或者丢在哪里了。她能感到一阵熟悉的令人厌倦的恐慌悄悄袭来。但是她找到钥匙了,就在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