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第4/8页)

后来她急不可待地行动起来,把我所说的全都抛在了脑后。她把房子卖给了第一个出价的人,主要是因为那个买家不停地说他多么喜欢这个地方,盼望在里面组建家庭,生儿育女。他是镇上我最不信任的人,有没有孩子都一样,而且他的出价低得可怜。我得告诉她这个情况。我说孩子会把房子弄得乱七八糟,她说孩子就应该这样。乒乒乓乓地到处乱跑,和她小时候截然相反。事实上,孩子们没有机会这么做,因为那个买家把房子拆了,盖起了一栋公寓楼,四层楼高,带电梯,庭院被改成了停车场。这是这座小镇盖起来的第一座真正的公寓楼。这一切开始的时候,她在惊愕之中来看我,想知道她是否能做些什么——让有关部门宣布这是文物建筑,或者起诉买家,告他没有遵守口头协定,或者别的什么。她感到非常惊讶,一个人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一个定期去教堂的人。

“我都不会那么做,”她说,“而我只在圣诞节时去教堂。”

然后她摇摇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个傻瓜,”她说,“我应该听你的话的,是不是?”

此时她住在租来的半栋体面的房子里,但抱怨说眼睛只能看见街对面的那栋房子。

仿佛大多数人所能看见的不是那栋房子似的,但我没有说。

后来所有公寓套房都完工之后,她却搬了回去,住进其中一套公寓房,在顶楼。我知道她并没有得到房租优惠,也没有要求优惠。她已经不再对房主抱有恶感,反而对窗外的风景和地下室的洗衣房赞叹不已,她每次去那里洗衣服都用硬币付钱。

“我正在学习节约,”她说,“不再想洗点儿什么就随时扔进洗衣机里。”

“毕竟,让这个世界运转的正是像他这样的人。”她这样说那个不择手段的家伙。她邀请我去她家看风景,但我找借口没有去。

无论如何,这之后我们常常见面。她养成了顺道来看我的习惯,诉说她和房子有关的苦恼和决定,即使她对房子感到满意的时候仍然保持着这个习惯。我买了一台电视机,她没有买,因为她说她害怕看电视上瘾。

我不担心这个,因为我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那个年代有很多好节目。她喜欢的大多数节目碰巧和我一致。我们都非常喜欢公共电视台的节目,特别是英国喜剧。有些节目我们看了一遍又一遍。吸引我们的是情境,而不仅仅是所讲的笑话。刚开始,我为英国人的坦率乃至猥琐感到尴尬,但奥奈达像欣赏节目的其他特点一样欣赏这些。一个系列节目又从头开始播放时我们会发牢骚,但每次我们都被吸引并会再看一遍。我们甚至看那些色彩已经模糊的老节目。现在,我有时会偶然看到一个那时看过的老节目,修复后的颜色亮丽如新,这让我非常伤心,于是我会换一个频道。

我很早就学会做一手好菜,因为有些最好的电视节目是在晚饭过不久就播出,所以我会给我们两个人做晚饭,而她会从面包房买甜点带过来。我买了一张折叠餐桌,我们边吃饭边看新闻,然后看喜欢的节目。妈妈总是坚持我们要坐在餐桌上吃饭,因为她认为那是唯一得体的用餐方式,但是奥奈达似乎没有这方面的讲究。

她离开时可能已经是十点以后了。她不介意走回去,但我不喜欢这个主意,于是我把车开出来,送她回家。她处理了那辆接送她父亲的车之后就没再买过车。她从不介意被人看见在镇上步行,虽然人们都拿这个笑话她。那是在步行和锻炼变成时髦之前。

我们从没有一起去过什么地方。有时候我见不到她,因为她不在镇上,或者也许她哪儿也没去,但在家里招待从外面来的人。我没有去见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