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随想(第3/4页)

我看了看清代的“十来一儿”,过法差不多。一般的,也是上坟烧纸、烧香。只一样似乎今人少见,那就是新亡之灵要另作隆重祭奠,还要延僧道作功德荐拔。戈说过,中国人认真,有“事死如生”这个规矩,我们的先民虽有人写过《神灭论》,但就整个社会而言,普遍认为我们不过是生活在“阳间”。死亡,是从一个“阳间”——到阴间的过渡,中间只隔一条河,名字也起得极好,叫“奈河”(奈何)。如能进入“无间”——你可以从这一间到那一间随便来往,那好,这就是“神”。像清明、中元、十月一这些节,说得现代一点,是我们阳间的人,在此岸向“阴间”彼岸的人打信息,传递心语与情愫关怀。

这个节正规的名字叫“十月朔”,也叫“朝官府”,不算大节,但没有一家不认真对待的。民俗谚,“十来一儿,棉的儿的儿(的儿,方言谐音)”。过了节,就进入冬天了,要穿棉衣了。由此及彼去推想,阴间的“人”也该过冬了,要穿棉衣了。这是万不能忘的。烧纸、烧香、烧纸衣,这是必有的关目,因此它又有个名字叫“烧衣节”。我们现在过这个节,没有政府行为,因为我们的政府不信鬼神。清代可不是这样,府、县的主官都要出来,组织祭祀,“荐坛”,也叫“无祀会”。这是什么意思?没有的确的资料可查。但我思量,有两条:一条,政府每年要处决犯人,这些人的死它要负责,亡灵要有所安抚,不然这些捣蛋亡灵就会在辖区内制造麻烦。再就是,有些贫弱无依、冻饿而死的“野鬼”也应由政府负责安抚——这当然不是孔孟之道,官员们写文章时尊的是孔孟,作心灵祈祷时想的是释迦牟尼和老子。“无祀会”这名字就说明了一切问题,无祀无不祀,不是祭祀哪一个鬼,而是所有境内的鬼。那排场也是极大,但我想可能会办得稍迟一点。因为家家都在“家祭”,他要把时间错开,人家上坟家祭,要出门,既出门了免不了要转悠转悠;走,看“无祀会”去!这一天,人们是不做饭的,祭灵用的祭品都是上好的点心,古人没有我们今天这样大方,把好好的东西往火里扔。——小心收拾起来,带着它,一边看祀会,一边咀嚼,所以这节还有个名字叫“小寒食”。

有意思的是,这个鬼节过得有点博爱味。烧纸、祭酒、焚香。主要是“给亲人的”,然而他们认为亡灵也是有地下“社会关系”的,还有一些“野鬼”,如果和地下亲人们别扭起来,“亲鬼”们也不得安生。所以洒酒请众鬼都来饮用,还要多烧些冥衣,亲人们换上,还要打发他们没有衣服穿的穷鬼邻居朋友。人世间不就是这个样子吗?鬼们也做“慈善事业”,求得他们那一维空间的和谐鬼关系。

我曾和朋友聊天,说中国的人节不如神鬼节,鬼节其实是中国的旧妇女节。比如说过大年,祭祖,男昭女穆分排立定恭肃如对大宾,女人照样不能出门。八月十五赏月吃西瓜,是自己一家团聚,女人们终年在家,这一日照样,仍然是个闷。闷死了!只有玉皇大帝生日,文殊、观音、地藏、普贤……成道日,清明、中元、十月一,把女人封在家里这些事不能完成,女人们就跟着男人离开那个能把人憋神经的家,女人们顶多能到月亮底下嘤咛几句,冬至,女人你待家里摆供享吧!一年到头躲在小宅子,到郊外,看庙会,逛大庙,好好释放一下,大胆宽松一下,就这个意义。比如“十月朔”,从这个日子到正月初二闺女回门,女人要憋整足两个月闷在家中,不趁这日子“放”一下也真不得了。十月初一小节,过得这样丰满,也就是人们心理暗示的需要了,清人潘陆有《看无祀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