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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会一点一滴拼凑出整个案子来,事实上他们也不需要统统拼出来,因为你在拷问之下要不了多久就会崩溃。你会碎成破片。”
“我也许比你想的要坚强,斯卡德先生。”
“你是冷硬,不是坚强。你会垮的。我盘问过多少嫌犯你一定没法想象,哪种人受不了压力我一看就知道。对付你太容易了。”
他看着我,然后移开视线。
“不过你垮不垮其实都无所谓,而他们能不能找到足够的证据起诉你,也无关紧要,因为只要警方展开调查,你就没戏唱了。看看你的生活吧,范德普尔牧师。他们一旦开始,你就完了。你就没办法每个星期日对着你的会众宣读律法,你会颜面扫地。”
他默默坐了几分钟。我掏出酒瓶,又喝几口。喝酒抵触他的信仰。啐,杀人抵触我的。
“你目的何在,斯卡德先生?我得先声明我不是很有钱。”
“你说什么?”
“我想我是可以安排定期付款。我没办法付很多,不过我可以……”
“我不要钱。”
“你不是想勒索?”
“不是。”
他蹙眉看我,一脸不解:“那我就搞不懂了。”
我让他自己想。
“你还没去报警?”
“没有。”
“你打算去吗?”
“希望不用。”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又喝了点酒。我把瓶子盖好,放回口袋。我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
我说:“我在贝休恩街公寓的药柜找到这个,是理奇的。他十五个月以前找医生开的处方,是速可眠,安眠药。
“我不知道理奇是不是有失眠问题,不过他显然没服。这瓶子还是满的,有三十颗药。我想他当初买的时候可能打算自杀。很多人起先会那样想不开,有时候他们会改变主意把药扔了,有时候他们会留着准备下一次又有想死的念头时再服。另外还有些人觉得,自杀用品摆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比较有安全感。听说自毁的念头帮助很多人度过无眠的夜晚。”
我走向他,把瓶子放在他椅子旁的小茶几上。
“里头的分量够了,”我说,“如果统统服下,保证你可以长眠不醒。”
他看着我:“你全计划好了。”
“对。我的时间都拿来想这个。”
“你要我结束自己的生命。”
“你的生命已经完了,先生。现在只是要看你想怎么结束。”
“要是我服下这些药呢?”
“你可以留张纸条。你因为儿子自杀非常沮丧,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离事实其实不远,不是吗?”
“如果我拒绝呢?”
“我星期二早上就去警局。”
他深呼吸好几下。然后他说:“凭良心说,你真认为让我活下去不是好事吗,斯卡德先生?我的工作对众人有益,你知道。我是很好的牧师。”
“也许你是。”
“我真的认为我对世人有益。我做的好事不是很多,但多少总有一些。我想继续行善难道有什么不对?”
“没有。”
“而且我不是什么罪犯,你知道。我是杀了……那女孩……”
“温迪·汉尼福德。”
“我杀了她。哦,你认定那是悉心策划、冷血无情的谋杀,对不对?你知道我发过多少誓,永远不再见她?你知不知道我攥着剃须刀到她公寓几次?一心一意想要杀她,但又害怕犯下这天理不容的大罪。那种矛盾跟折磨你能想象吗?”
我什么也没说。
“我杀了她。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再杀人。凭良心说,你真认为我对社会来说是个祸害吗?”
“对。”
“为什么?”
“杀人不偿命会危害社会。”
“但如果我照你的提议去做,没有人会知道我是为那个理由结束生命。没有人会知道我在为谋杀付出代价。”